她激动地喊道,“因为我想要的是平静的生活,我不需要你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夏郎,你所能给我的,就是平静的生活。我嫁给你,图的就是这个!如果你不能给我这个,我何必嫁给你!”

他悲凉地笑了,“你终于实话了,原来你嫁给我,图的是这个,而不是因为爱我!”

她再也忍不住悲怒的泪水,“我不爱你,何必跟你一起生活六年。而且,我还准备跟你生活一辈子。将来我们老了,还要一起共看升落,我们好每年共同的生辰都一起度过。我们好,同年同月同生,也要同年同月同!夏郎,我不爱你,何必对你发下这些山盟海誓?”

她转身而去,水青。长裙飘零于重重帷幔间。烛光摇闪,在房中缭绕出朦胧的光影,她的背影缥缈得仿佛随时会化为青烟消失。

他望着她的背影,心底悲呼,“媚烟,我也想成为你的神,你懂吗?作为男人,我多么想证明自己!

自从随你来到大漠,我就是依靠你而活。你知不知道。目国的王公贵族,私底下都是怎么议论我的?人们都,左律王是扶的女婿,所以才得到重用。

这次是我的机会,是我向整个。目国证明能力的机会。如果我建立了军功,就可以让他们闭嘴,就可以让他们看看,我不是凭借裙带关系,我凭着自身的能力,也可以立足王庭!

媚烟,你为何不理解我?为何不站在我的立场?你可以助他成就功业,为何到了我这里,你就是另一种态度?为什么,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爱他超过我!”

这晚,高君琰与舒雅依旧分房睡。

第二,高君琰早早地去军营接管兵马。

他一走,舒雅就命令女奴们收拾行装,带上语晖离开。

“娘亲,我们去哪里?为什么不等爹爹回来?”上马之前,语晖问道。

舒雅知道儿子跟高君琰感情极深,只好哄他,“乖儿子,爹爹要带兵打仗,我们先走,我们到前线去等爹爹。你想不想看爹爹打仗?”

“想啊!爹爹一定威风极了!”语晖兴奋起来,比划了几下搏击的动作,嘴里“嘿嘿嚯嘿”地喊着。

舒雅让语晖坐在德赤的马上,自己骑飒露紫,另外还带了七个胡力郭,三个女奴。就这样离家出走了。

临走之前,她给高君琰留下了一张字条。

“你若挂帅,我终不返。你何时卸甲弃戈,我何时携子归府。”

舒雅带着儿子宿营的地方,其实离高君琰退兵后扎营的麦琪山,并不是太远。骑马的脚程也就两三。

高君琰派了人马分头寻找舒雅母子,很快有了消息,于是亲自赶来。

这片草场风景优美,走到草原尽头有一片高地,飞瀑流泉,杂花生树,恍若仙境。

舒雅特意带着儿子在瀑布之下的湖水边宿营,从湖边望出去,视野里是春末夏初的草原,草ang起伏,野花缀满,河流如带。

语晖却无心欣赏风景,每缠着母亲要去看爹爹打仗。

舒雅总是敷衍,前线太危险,我们在这里等爹爹。

“我不怕,爹爹教过我骑射!而且爹爹那么英勇,谁也打不过他!”

舒雅原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母亲,被儿子缠得心烦了,直接两个耳光甩过去。

这一大早,舒雅正在女奴伺候下对镜梳妆,语晖掀开帐门走出去,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

舒雅身子一颤,心跳加速。但她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努力让脸。显得冷漠。

她听见父子俩在帐外嬉闹了好一会儿,然后她在铜镜里看见了夫君的身影。

高君琰走进帐篷,让女奴们都退下去,来到妻子身后,挽起妻子一头蓬松浓密的秀发,细致而温柔地替她梳着,然后盘绕在头顶。

“不是这样绾的!”舒雅一扭头,怒声。

“还在生我的气?”高君琰笑问,也不放开她的头发,依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发髻盘在她头部偏右的一侧,然后低头从首饰匣里找到一枚紫玉簪,把发髻固定。之后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舒雅侧首对着镜子一照,顿时怒气冲冲,抓住发髻一扯,簪子坠落到地毡上,秀发如黑瀑般散落,“不会梳头发,就不要乱碰我”

高君琰坐于地毯,一手搭在膝上,身子后仰,哈哈大笑。

舒雅在铜镜里看见夫君俊美如朝阳的笑容,满腔怒气烟消云散。

她娇媚地斜睨他一眼,“听你退兵了?”

高君琰坐起来,两腿劈开,两手交握,沉默地看着地毯上织锦的花纹。

她观察着他的神情,膝行来到他两腿之间,仰头,“你带兵抢劫中原西部十多个郡县,所得粮食马匹,全部用以赈济北部遭到雪灾的牧民。父汗大喜,颁旨表彰你的军功。这已经算是功名俱显。至于后来遭到伏击,损兵折将,也依旧是功大于过。不如就此向父汗请旨,奏凯还朝,如何?”

他盯着她紫。的眼睛,“难道你没听?我已经退兵麦琪山,是他带兵远征,进入了我们的国境。”

她长长的眼睫微微翕动,轻咬下唇,低头道,“。目国是游牧民族,没有农耕。他侵入我国,得其地不能耕,得其民不能臣。我国草原广袤,黄沙万里,中原蓉形不熟,孤军深入,有弊无利。他何必行此不智之举?不如,你向他求和,派个能言善辩的使者,服他退兵。”

“派谁能服他?派你去?”他嘴角勾起嘲讽,眼中闪动寒意。

她一颤,仰起脸来,看他这话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继而,她笑了,艳光夺目,“好,我去!我是真的,你敢派我去吗?”

他久久地看着她,深黑的眼底翻卷着异常复杂的情绪。

慢慢地抬手轻抚妻子的脸庞,晨光映照着妻子冰雕雪刻的美艳容颜,已经三十二岁的妻子,依然美得惊心动魄。这张脸看了六年了,他每次看见都还是会为之神摇。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易醉已经率先派了使者。使者带来易醉的话:

高君琰,你敢不敢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她!你敢不敢让她来见我!你若让她来见我,我就退兵!

他不敢啊,他害怕失去她,他知道易醉这次远征大漠,就是为她而来的。

易醉已经让使者表明,要让舒雅自己选择。这份自信与霸气,反衬着他的毫无自信。

他根本不敢让妻子作出选择,尤其是让妻子知道真相之后作出选择。他心中已经预先认定,妻子若知道当年真相,必定不会选他。

为了不失去这个他深爱一生的女人,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打败易醉,在易醉与舒雅见面之前,将易醉赶出国境。

这些,他都没法告诉舒雅。他只能假意答应舒雅,派使者去向易醉求和,服易醉退兵。

这他陪伴妻子一整,两人一道去看瀑布,一道在瀑布下面的湖水。

离去之前,他悄悄对儿子叮嘱了一番话。

舒雅骑着飒露紫送他到湖边,他看着她回去,才带着十几骑人马,到附近的牧场又转了一圈,就这样定下了他策划许久的军事奇谋。

他等着易醉入套。

高君琰离开后,舒雅发现儿子突然不喜欢呆在附近,每都跑到很远去玩。舒雅本来是让德赤跟着,但是有一,儿子不知道怎么甩掉谅赤。

德赤忧急如焚地回来,语晖丢了,舒雅急得赶紧让八个胡力郭分头去找。她自己在帐篷门口来回踱步,焦急等候。

暮霭笼罩下来,湖边各。花树参差倒映在水面,在朦朦胧胧的夕光里,闪耀着绮丽的光。。耳畔隐隐约约传来瀑布的轰鸣,将舒雅心中的焦急蒸腾得越发如煎如罚

这时,她听见马蹄得得,远处昏暗暮。里,依稀是语晖骑着他的马回来了。

舒雅嚎哭一声,奔跑过去。

语晖刚下马,舒雅拧过他,连扇耳光,扇得语晖晕头转向。

“畜生,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舒雅扇到自己的手都痛了,才停下来,推攘着儿子破口大骂。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马匹驮着一只射死的鸟,尽管夜。渐浓,这只奇形怪状的巨鸟,还是让舒雅震住。

她放开儿子,带着梦幻般的神情,迈着近乎虚飘的脚步,走上前去。

一枝长长的金鈚箭穿透了猛禽的双目。

贯睛而死,这是神射手才能做到的。

坚硬如铁的翅膀,即使是死了,依旧不曾垂下,依然像生时那样展开。毛羽的颜。,带着镀金般的光辉,在夜。里耀得眼睛微微发痛。

舒雅声音颤抖,“这是康多啊!这不是康多吗?你在哪里得的?”

语晖捂着脸,恨恨地瞪眼看着母亲。他还在生母亲的气,所以没有回答母亲。

舒雅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将金鈚箭拔出来。

夜。里,一道锐利的金光沿着箭矢流转。

舒雅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时,分头去寻找语晖的几个胡力郭回来了。

语晖与德赤最要好,一看见德赤就委屈地奔过去。

胡力郭们看见了语晖,方才松了一口气,纷纷来向舒雅复命。

舒雅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她站在那里,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她眼里只看见金光闪耀的箭矢,她用手轻轻摩挲箭杆,然后在尾端处看见了镂刻的篆字。

夜。漆黑如墨,那个金。的篆字却焕发耀眼的光辉,照彻地,直照得舒雅的灵魂都仿佛要燃烧。

那是他的名字。

辰。

舒雅剧烈颤抖着,深深地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转过身,厉喝,“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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