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离开那个真正的自己,太久太久,你已经离开那个爱你的女子,你也深深爱着的女子,太久太久。
回去吧,郎程言,你要回去,我,也要回去。
找回你失落的爱,找回你失落的仁慈,找回内心那一分,祥静与宁和,丰满与轻盈。
……
“传旨,以将军之礼,厚葬文定阙……命人打扫战场,所有死难者,皆备棺收敛。韩玉刚,召南轩越与商达,栖凤宫面圣,冉济,寻回文太后……好好……安置。”
做好所有的安排,郎程言又冲着面前跪着的那些人一摆手:“至于你们,暂时移居沛仁殿,无朕手谕,不得擅出。”
……无论如何,在彻底收复整个黎国之前,要将所有黎姓皇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对于这一点,郎程言还是清楚的。
做完这一切,他迈开步子,慢慢地,慢慢地向栖凤宫走去,阳光斜斜地洒下来,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推开栖凤宫的大门,那乍然入目的昏暗,让郎程言很是怔愣了一瞬。
空气之中,还幽旋着一股玉兰的清香。
玉兰……他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似乎是黎凤妍最喜欢的花,以前与她“同床共枕”时,他几乎夜夜都能闻到这种香味,但是那时,他从未认认真真,看她一眼。
他憎恶她。
这种憎恶,从一开始到……她挡在黎慕云身前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却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奋不顾身去死……
如果时光倒回,他会救她吗?他能救她吗?
仅仅是出于一种对芸芸众生的悲悯?
“她爱你,郎程言,她爱你没有错!”那一日,慈光殿外,他的慈儿注视着他,字字句句,噙痛含泪的申述,却是为另一个女人,为她的情敌!
那个时候,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为何明明爱着他的慈儿,却会说出那样的话。
现在,他懂了。
那是一种,属于女人的,兔死狐悲之慨。
这两个女人,都爱他,都真真实实地爱他。
她们的爱,一个初期含蓄,之后明白,一个从初期到破裂的最后一刻,都很明白。
可是他做了什么?
覆灭前一段感情,践踏后一段纯恋。
征战杀伐,他从来果决,可是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仿佛,是他错了。
是他错了吧?
情场是战场,却又非战场,只靠权谋与征服,永远换不来一颗真心。
因为真心,只能以同等的真心,去交换……
“皇上。”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郎程言的凝思。
平伏心中的思绪,郎程言转头,看向来人:“城中百姓情况如何?”
微一犹豫,南轩越方才言道:“有不少地方出现了闹事者,属下正在尽力排解。”
“嗯”了一声,郎程言细嘱道:“切记,不可再出现滥杀无辜的情况,若有情绪高度不满者……暂时先控制起来,送去北城客栈吧,朕,会亲自接见他们的。”
“属下遵旨。”躬身答应,南轩越退至旁侧站立。
郎程言的目光落到一脸缄默的商达脸上……他并非大安人,至今,他也不清楚他来自何方,为何甘心听从大安的命令,十年如一日地潜伏在黎国境内,守分从时地做着卧底。
不过,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人,很出色。
真的很出色,在治国方面的才能,远胜南轩越,甚至是洪宇,即使身为间谍,位居丞相期间,仍然将整个黎国治理得井井有条,难怪从始至终,竟然没有引起黎长均半丝的怀疑。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他该如何安排,方才恰当呢?
“商达,”仔细端凝了他很久,郎程言叫出他的名字,“朕,想让你继续治理黎国,你可愿意?”
“皇上的意思是?”
“你觉得呢?”郎程言难得真诚,“朕想听听你的建议。”
“不改制,不移俗,只削其国号,改为黎北八十八州,六百六十四郡即可。”
“不改制?不移俗?”郎程言一怔。
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商达眼中的坚决,分毫不减,看来,早在踏进栖凤宫之前,他就已经胸有成竹,是以此刻应对自如。
“皇上,皇上。”一阵促急的脚步声,蓦地从殿门外传来。
君臣三人齐齐转头望去,但见冉济满脸焦灼,大步飞冲而入。
面色一肃,郎程言话音微冷:“何事如此慌乱?”
“……城中百姓聚集一处,说是,说是要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郎程言目光微闪,“朕不是让你着人去寻吗?怎么,没有找到?”
“微臣无能!”曲膝一跪,冉济面现惶色。
墨眉上挑,郎程言再次将目光转向商达:“依卿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必须立即寻回文皇后。”商达答得倒是毫不含糊。
“哦?”郎程言微微高了眉,话音中含了丝玩味。
商达正视于他,目光毫不闪避:“文皇后虽无才具,但皇后之尊,足以安定民心。”
挟皇后以令诸民?
这倒是少见。
“那就……多多加派人手去寻!”
“是!”冉济自是不敢耽搁,忙忙地起身,领命而去。
“朕希望,黎国的这场变乱,能尽快结束。”看着立于阶下的商达与南轩越,郎程言冷然道。
半个时辰后,冉济满头大汗奔回,身形未定,便匆匆禀报道:“启禀皇上,有,有文皇后的消息了……”
“在哪儿?”
“据两名宫女说,文皇后,趁乱去了无欢殿。”
话音方落,商达的面色不由微变。
郎程言是何等敏锐之人,早将他神情的变化瞧在眼里,当下淡淡道:“那无欢殿,是个什么居所?”
“启禀皇上,是笙颜公主黎长滢的寝宫。”
“笙颜公主?”语调上扬,充满询问的意味。
“笙颜公主,是黎长均的妹妹。”南轩越接着解释道。
“哦?”郎程言微觉诧异,“黎长均究竟有几个妹妹?”
商达和南轩越不由对望了一眼,心中皆是纳罕,仍由南轩越代为答道:“宫中人尽皆知,黎皇,只有一个胞妹。”
郎程言沉默了,想起那个幽禁于深宫中,生生被植成树人的女子,心中不由掠过丝薄薄的叹息。
难怪。
难怪段鸿遥会下如此狠手,不惜一切代价,灭了黎国。
若是他的慈儿遭到这般非人的“待遇”,他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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