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姐弟俩叙旧之后便匆匆离去，似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张朝蘅走出来一抬头，就瞧见原本说要去班子里看看的男人正孤零零地坐在墙头上，耷拉着两条长腿。她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还没笑出声，就瞧见二月红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张朝蘅眨了眨眼，利索地翻身爬墙，几步就坐在了他旁边。
“所以，要走了吗？”二月红抬头看着茫茫夜色，叹息一声，“信得过那两个人吗？如果信不过就先缓缓。”
“嗯，他们可以相信。”张朝蘅抱着膝盖，眼神轻飘飘的飘到了自己住的小院子那儿。她看了一会儿，歪歪头又看向身边坐着的男人，抿了抿唇。
“怎么？有什么话要说？”二月红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就是，不需要在我面前藏着掖着。”
“今天晚上再带我去面摊吃一次面吧，”张朝蘅笑了笑，“我馋汤面了。”
没有明说，没有道别，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最好的诀别方式。二月红深知，在这样的世道人一旦分开，或许就真的会多年不见，甚至可能阴阳相隔。但这是对方做出的决定，他只会表示支持。
叙旧，现在轮到他端着一碗面过来了。
宵夜依旧选在老面摊那儿，人不多，零星几个坐在那等着面条出来。张朝蘅把几种有名的码子都点了一遍，逗笑了那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她眨巴眨巴眼，面不改色地重复一遍要求，丫头这才信了，跑去煮面。
“你吃的下去这么多？”二月红单手撑着下巴问道。
“吃得下去，”张朝蘅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润唇，“本来想着慢慢把面摊的招牌都尝一遍，可现在看来没那么多时间。”
她这话一出，二月红就觉得有些怅然。
“二爷不必费神，若是有缘，终有一日还是会再见面的。至于这中间，就当我出个远门吧。”她笑着拿起竹筷，挑起几根面条吸溜吸溜地吃。
满满一尖碗的汤面加足了料：煮的软烂的牛肉块吸饱酱汁，颜色偏深，蔬菜焯过水，脆生生的，泡在汤里添了几分翠色。浓郁的汤汁还冒着热气，雪白的面条泡在骨汤里，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旁边的小碟子里盛着其他几种腌菜，还有一碟堆得满满的泡萝卜。
她慢吞吞地咬着面条，浅色的唇被辣成蔷薇色，像是涂了口脂。
“喝口水，这么久了还耐不得辣。”二月红要了一杯凉茶推到她面前。
“虽然说现在的生活已经比一般人好太多，可一直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过往如何，也是很困扰的一件事吧。不管等待着我的是什么，与其在原地踏步，还不如主动去寻。至少不会留下什么遗憾。这半年来多亏您担待，这份恩情我忘不了，来日二爷若是有难处，只要我晓得，定当全力帮忙。”张朝蘅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眼神坚定。
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又补充道：“我也不知道我未来会是何等模样，反正只要我有能力我一定帮您的忙。”
二月红扑哧一声笑了。
“有你这句话就得了。”他笑道，心里那些说不清的心思悄然散了，只剩下一片坦荡。
未来变数太大谁都说不准，可她有这个心思，那就很可以了。
他瞧着对面女孩吃的发红的脸，心里一片柔软，像是兄长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
“以后的路你就得一个人走了，实在艰难就回长沙看看，我永远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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