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半个月,郑太后终于从梁都到了山东。
早在婚期定下的时候,皇帝就命人快马加鞭在山东赶制出一个别院来,给太后待嫁,十分体贴周到。
郑柔柔坐马车屁股都要颠成八瓣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酸疼地不得了,对乌嬷嬷抱怨:“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得,非得让哀家来山东成亲,说什么遵循古礼方显重视,这哪里是重视我啊,分明是折腾我。”
乌嬷嬷上手给她揉捏按摩,“这也是陛下一片孝心,主子这辈子就成一次亲,自然得慎重。”
“是啊,”郑柔柔感叹,“当年入宫之时,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嫔,得了宪宗皇帝的宠,才有幸成为太后,可惜先帝死的太早了,要不然指不定现在位子上是谁呢,也不能像今儿这么委屈还得离开梁都来成亲。”
乌嬷嬷心里腹诽,您还知道是得了宪宗的恩德啊,怎么不见您回报呢,生生强制给人带一绿帽子,要是宪宗地下有灵,就他那酷烈脾气,还不知会怎么炮制呢。
在别院休整了几日,就迎来了正日子。
刘家说是清流,自然不会多豪奢,祖宅也不过就是三进罢了,连单独的院落都没有,就为了太后下嫁,还专门休整了一番。
刘家住在清平巷,一水的都是老街坊,听闻刘家大爷竟然要娶太后了,嚯,整个巷子都热闹起来。
远亲近邻,豪绅耆老,只要请贴请的,无一不拖家带口来凑酒席,还有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也拿了礼笑呵呵上门,就为看看那有勇气给皇帝带绿帽的老英雄是谁,刘大老爷简直成了所有中老年男人的终极理想。
花轿到了刘府门口,刘慎瑾勉强露出一丝笑拿着小箭射了门,然后新娘子就被牵出来,俩人中间有一个大红绣球,一人攥了一边,跨了火盆,拜了堂就入了洞房。
新娘子安安分分拿着金色流光鸳鸯小扇,半遮半掩,头上凤凰于飞大红冠钿展翅于上,口中还衔着一颗大东珠,可谓风光华丽至极,就是额头上的皱纹生生提醒着女人的年龄,刘慎谨不知怎么就有些败兴。
“娘子,为夫到前面招待客人了,去去就回。”
郑太后自认经验丰富,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因而心里很不在意,点了点头,等人走了就让乌嬷嬷端了碗面上来,可饿死她了。
刘二夫人领着舒苒到喜房里陪新娘,看见这一幕,不由高声娇呼:“哎呦,大嫂啊,你怎么把扇子拿下来了,这却扇还得新郎官来,要不然婚后必定不长久,这是风俗啊,怎么大嫂不知道?哦,也是了,大嫂当日进宫也不是大红花轿抬进去的,自然不知道。”
夹枪带棒这么一说,直把郑太后说得气血翻涌,怒从心来,冷下了一张脸。
舒苒虽然也怪大伯和太后苟且让他们家蒙羞,但她是小辈而且郑太后余威尚在,不敢说什么,只小心扯了扯二夫人的袖子,让她少说两句。
刘二夫人这些年被刘慎旭那些小老婆恶心坏了,最讨厌勾勾搭搭的小妖精,所以今儿见着小三成功上位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被自己女儿提醒就收了恶意,脸上又带了笑:“瞧我这张嘴,遇见亲近的人就说个不停。大嫂别介意,我就是这么个直爽人儿。”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话圆得可真尴尬,但到底是新婚第一天,不好生事端,就暗暗在心底记上一笔。
舒苒见太后重新遮了扇子,也不说话面容清冷,就知道母亲把人家得罪了,讪讪拉着二夫人出了喜房,“娘,既然你不喜欢大……大伯娘,以后就少来往。”
刘二夫人:“我自然不喜欢她,也就你大伯猪油蒙了心,竟然休了你大伯娘,娶了这么个货色回来。”
舒苒上前一把捂住她娘的嘴,都着急要哭了:“我的娘哎,你可小点声吧,那毕竟还是陛下的养母,就算你有什么怨愤,也要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尊重些。”
刘二夫人一愣,不耐烦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等酒席都散了的时候,一个穿着还体面的老爷子悄悄把桌子上的肘子装到了自己的怀里,一个下人看见了上前想要阻拦,却被管家拉住:“那是刘三太爷,出了五服,也是可怜,儿子儿媳都没了了,就剩自己和一个小孙子,家里也有些艰苦,拿了就拿了,当不知道。”
下人听了也唏嘘得很,还悄悄给装了些剩菜。
新婚第二天,新媳妇照例要训话的,因为府里的老太太不管事儿,都落在大房身上了,刘府知道今后都是大夫人当家,都积极得很。
因此他们院子里就挤得满满当当的。
刘慎瑾和郑柔柔分坐两边,刚见完了小辈就听到府里旨意来了。
郑柔柔新婚意气风发,又听闻皇帝如此给力,斜睨了刘家众人一眼,挺直了腰背接旨去了。
宫里的太监宣完旨意之后就把两个锦盒拿出来交给郑柔柔,“陛下让刘夫人放宽心,虽是嫁了人,但母子间的情分不减,特意让咱家把贺礼送到,恭祝刘夫人新婚千禧!”
郑柔柔虽对称呼有些别扭,但还是笑盈盈接了盒子。
她有意显摆加以震慑,假装不悦地说:“明儿就是多礼,咱们母子间有什么生分的,还专门大老远送礼过来,他向来喜欢送些金玉宝石,我妆奁匣子都盛不下了,不知又寻摸到什么奇珍异宝,哎,真是让人有些苦恼。”
二夫人见她矫揉造作那个劲儿呦,不由作呕,直想说你不要就给我呗,想到女儿的叮嘱,硬生生憋下了,可怜见儿的,脸都青了。
郑柔柔保养得体的丹蔻玉手漫不经心扣上小锁扣,“啪”地往上一掀,就见满盒黄色锦绣上一颗蜜色龙眼大小的药丸静静躺在那儿。
众人正疑惑这是什么的时候,就见她瞳孔一缩,手一抖,竟然打翻了盒子,药丸乌溜溜地滚到了她大红香气鸳鸯云履前,停到了芍药凤裙边。
郑柔柔死死盯着药丸,当看到其上云鹤纹样之时,终于忍不住腿一软跌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嘴里喃喃:“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大老爷疑惑上前,弯腰要捡起药丸,就听她一声暴呵:“别碰,别碰……”
刘慎瑾疑惑更深:“柔娘这是怎么了?”
郑柔柔眼神复杂,好一会儿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捡起了丸子放入盒中:“没事儿,不过是太过欣喜了,没想到明儿会送这样的礼物……”说到后面,颇有些咬牙切齿味道。
二夫人眼睛一转,看这小妖精模样肯定有问题,她高兴了,上前摸上第二个锦盒,“呦,这盒子如此大,指不定装什么好宝贝呢,不如打开来瞧瞧。”
郑柔柔一惊,喊道:“不准打开。”
可惜已经晚了,二夫人眼疾手快就扣开了锦盒,一掀开一阵凉气扑面而来,还氤氲成水雾,眼睛一亮,“哎?这天儿还要冰着,莫不是什么新鲜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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