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怒道:“是你之前我好看的,你莫非都是哄我的?”

火魔被她平地一声雷吓得顿时跃后一步,嗫嚅道:“我你好看是你笑的时候,你现在那么凶,像个母夜叉,哪里好看了?”

月儿怒火冲冲,背过身不搭理他。

火魔从之前的趾高气扬顿时变成了卑微的汪,他上前讨好地道:“你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走,咱们去找魏晨息那些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去,看看他们如今出色成什么样子。”

之前死问他不,如今没问,他倒出来当人情使,月儿没好气地道:“去找他们干什么啊?”

魏晨息也微微一怔,其实在他心底也想去看看他们的,不是有一份亲情在,而是在他心里,一直都想知道他们如今过的怎么样的。因为若是当年他不走,很有可能今的他们,就是自己。

但是,他却不敢触及那段羞辱的往事,那段上门问银子,被年幼的弟弟嘲笑,那声耻笑机会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火魔道:“他心里一直不愿意认爹,就是埋怨魏老汉当年把他从员外郎家接回来,否则他应该是富家公子,我就是想让他看看,若不是魏老汉接他回来,他今日会变成什么样子。”

月儿蹙眉道:“但是,就算他昔日留在员外郎家,也不代表他会和弟弟变得一样。”

火魔哼道:“你知道教育吗?一个家庭,父母用什么样的教育方法会决定孩子未来大概的成就和发展!”这句话,是他偷郭老的,以前郭老教祈宁的时候,他也陪在一旁打瞌睡,偶尔也听进去几句,现在便丢出来唬月儿。

月儿果真便哑口无言起来。

最后,月儿与魏晨息跟着火魔走着,策马直走,离开京城直到京师脚下的新府州,这里,便是魏晨息的故乡,也是本地最大的布匹生产基地,那位员外郎家中有良田千亩,更有两家绸缎庄,算是新府州有名的富人。

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前了,如今起陈员外家里,大家都会摇头轻叹,陈家有三个儿子,除了儿子之外,其余两个都是败家子,一个好嫖,一个豪赌,这两年家产都被败得差不多,田地变卖,绸缎庄也卖了一家,只剩下一家也难以为继了,因为没有资金,无法拿货,如今勉强维持,也仅仅是够活口而已。

魏晨息停在陈家大门外,这所大门曾经他以为是他幸福的门口,纵然被亲爹接走之后,好多次他都梦见回来这里。但是每一次梦醒后,看到破陋的房子,他心里都会一阵阵的悲戚。

陈府门口坐着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上下的男子,他神情有些忧愁,抬头看了看三人,问道:“你们找谁?”

魏晨息打量着府外的荒凉和墙壁的破落,不由得有些怀疑,上前问道:“请问,这里可是陈员外的府邸?”

男子疑狐地看着魏晨息,摆摆手道:“三位若是来追债的,那就请回吧,这所宅子都已经押给戴志浩了,他明便会过来收屋!”

魏晨息微微一愣,“这里要卖?”

年轻男子无奈的苦笑起来,“不是卖,而是抵债!”

魏晨息连忙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陈家不是很有钱吗?为何会落得个卖屋抵债的地步?”

男子瞧着魏晨息,摇摇头道:“你大概也是被我二哥欺骗了吧?陈家有钱?没错,确实曾经有钱,但是这几年,家道中落,我爹病在床榻上,家中田地,全然卖光,若是你们借钱给了我二哥的,请回吧,我们陈家什么都没有了。”他这话仿佛一点都不感到悲伤,就像是在叙述别家的事情一般。魏晨息感到奇怪,这位大概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吧?这陈家兴衰,为何他得如此云淡风轻?莫非和他无关么?

这位就是陈家的三公子,他算是陈家唯一正常的一个,克尽己任,接管绸缎庄,生意也有起色,但是偏偏,千万家财被那每日流连青楼一掷千金的大哥,以及那个动辄就赌家产的二哥给败光了,长年累月,他已经习惯了,他每日所担忧的就是这个祖屋什么时候被输掉,果真,今日有人来通知,这家屋子已经典押给了高利贷的戴志浩,限他们明日搬走。

如今大哥二哥不知去向,爹爹听闻这个消息,病上加重,差点吐血身亡,刚才送走了大夫,如今娘亲在里面伺候着,而他坐在这里,看着这个从在这个门前玩耍的空地。

很快,这里就是别饶了。他不是不伤心,而是伤心难过到了极点,这一日比预期的来得更早,本以为会凭他的能力,争取把剩下来的那家绸缎庄做大,把大哥二哥欠下的钱还上,以后自己当家,不再给他们银子,那样,他们一家才能过上好生活。

可惜,这一日来得太早了,让他几乎都反应不过来。

火魔冷笑一声:“也亏你不理不问的,陈家在早两年开始就不断地卖地,本来陈家子孙是下辈子都不愁吃穿的,可惜金山银山,若搁在赌桌上,一朝都能成空,能撑到今日,也算是陈家祖上积德了。”

魏晨息愣住了,他本来以为陈家的产业已经发展得很大,因为在京城有几家绸缎庄都是姓陈的,他没敢去探问是不是他们,心里却认为是他们开的。在他的认知里,陈家似乎是永不落下的太阳。没想到会遭逢此巨变。

“你是紫光?”魏晨息问道。

男子抬头看了魏晨息一眼,他见过年少的魏晨息,也只是数面而已,如今哪里还认得出来?“你是?”他见眼前三人似乎并无恶意,尤其那绝色女子,脸上更无半点不悦之情,看来不像是讨债的。

“我叫魏晨息,是你的兄长!”魏晨息道。

陈紫光一愣,仔细辨认了一下,掩嘴惊呼一声道:“你就是娘亲之前所生的儿子,魏晨息?”

“没错,是我!”魏晨息问道,“娘亲在吗?我想见见她!”

陈紫光见他穿着虽然不算华贵,但是也不俗,他是做绸缎庄生意的,一眼便看出魏晨息身上衣物所用的料子是上好的苏杭绸叮娘亲曾经跟他们提及有个哥哥,他记忆中也似乎见过一位衣衫破烂的哥哥前来讨钱,莫非,他如今发财了?

陈紫光道:“爹病倒了,娘亲在照顾他,我领你们进去吧!”

魏晨息对这位弟弟不上来有什么亲情,毕竟从未相处过,以前曾经被年幼的他们欺负过,虽然现在他跟自己不必介意,但是心底还是有点介怀。如今见他眸光忽然露出一丝喜悦,看来年少时候的心性已经改变,毕竟血肉亲情还在那里,心里不由得便软了几分。

陈紫光领着三人进去,月儿始终没有话,亲情这个东西在她心里一直是个难解的谜题,如今看着两人心态的渐变,她好奇起来,并且想要了解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亭台楼阁还是昔日那般,只是室内的装修却已经变陈旧了,可以看出这些年没有翻新过,屋内摆放的古董架,已经空无一物,应该都变卖了。转过凉亭,进入长廊,又走了一段,才到陈员外的院子,刚走到大门前,便闻到里面传来一阵草药味道。

魏晨息问道:“你爹,还好吧?”

“大夫,能熬过今年冬,便能慢慢地好转,但是要像以前那样,却是不可能了。”陈紫光黯然道。

为人子,谁想看到自己父母晚年如此悲惨?风光了大半辈子,临死前却要受尽折磨,陈紫光面容流露出一丝悲戚无奈,随即低下头,抹去眼角将要溢出的一滴眼泪。

推开门,明亮的光线照进昏沉的房间,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迎出来,她看到陈紫光,道:“要债的都走了?”

陈紫光点点头,“走了,爹怎么样了?”

“昏昏沉沉的,醒来过一会,哭得很凄凉,刚才睡着了。”妇人红肿的双眼努力睁开,眸光停留在魏晨息的脸上,呆滞的神情立刻一震,指着魏晨息颤抖地道:“你你是晨息?”

魏晨息本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在他心里,一直都感激娘亲之前带着他来到陈家,过了一段富足的生活,也曾经为了自己和亲爹吵过,虽然最后自己都跟了亲爹回去,可他觉得娘亲才是最爱他的人。但是,现在见到她,心里却没有预期那么浓烈的喜悦。

他点点头:“对,我是魏晨息。”

陈夫人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问道:“这些年,你怎么不回来找娘亲?你过得好吗?”

魏晨息点点头:“还好吧。你呢?”

陈夫人欣慰地道:“那就好,那就好,娘亲也很好,就是想念你!”

魏晨息有些内疚,这些年他压根没想过回来找她,是因为觉得她既然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他不想再打扰她的平静,最重要的是,他一直耿耿于怀陈紫新,陈紫光对他的敌意。那些属于少年的屈辱,一直伴随着他成长的年岁。

他道:“我比较忙,有怕回来打扰你们,反正知道你们在这里,等空闲下来再回来看你们也很方便。”这句话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虚假,但是陈夫人却完全不以为意,还觉得很开心。

“你爹呢?他好吗?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也该让他安享晚年了。”陈夫人想起往事,到底是心有不安,虽然之前是因为无法存活下去,才背弃前夫改嫁的,只是无论怎么,都是她不对在先。

魏晨息微微一怔,“他为我付出许多?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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