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皇城,太监一声尖利的嗓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咸阳公高允觐见——”
拓跋弘马上合上了书,起身迎接来人,林公公拂手示意两边的小太监把椅子搬到殿中。
一个老者缓缓踏入殿中:“老臣高允拜见天子。”说着,就要行跪拜大礼。
拓跋弘立刻扶起了老人:“咸阳公无须如此。”
他将老者慢慢扶到椅子上,道:“咸阳宫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高允笑了笑,道:“老臣是来向陛下请求致仕的。”
拓跋弘愣了愣,旋即问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高允道:“老臣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之前只是咳嗽几声,就养了差不多一年。太医告诉老臣,若是能隐居林泉山水之间,以天地之清气驱散病气,还可能续命几年。”
拓跋弘点了点头:“太医所言必是肺腑之言,咸阳公一生为大魏殚精竭虑,如今也该歇下了。”
高允作揖道:“多谢陛下”,顿了顿,又道,“老臣之前卧病这些日子,对朝堂之事也是有所耳闻,陛下颁布的反腐削爵二令甚是激烈啊。”
拓跋弘不语。
高允望向年轻的帝王,缓缓道:“不如恩威并施,给百官开月俸。”
“月俸?”拓跋弘望向高允。
“是呀”,高允缓缓道,“我大魏官员一向是没有俸禄的,每月只有绢匹丝绸之类的物件,这才引得各级官员贪污不断,陛下若是直接给他们开俸禄,他们便会在敬畏之余对陛下心存感激,就不会这么抵触新政了。”
拓跋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朕明白了。”
高允又道:“如今齐鲁之地的移民源源不断到达平城,需要安抚。齐鲁之地儒学之风靡远胜平城,若不能以文德感召,他们是不会彻底消停下来的。”
拓跋弘道:“咸阳公待如何?”
高允道:“晋乱时,中原的名门望族一支南下,一支西去凉州,凉州自此文风昌盛,先后涌现出宋纤、郭荷、郭瑀、刘昞等大儒。大魏平定凉州后,乐平王曾拜年近古稀的刘昞为从事中郎,刘昞因年迈未能东迁而居留姑臧,后病逝于返回敦煌的途中。刘昞虽已逝,但他的弟子遍布雍凉,其中翘楚索敞如今亦在凉州,陛下不如派侍者携陛下亲笔信请他出山,前往平城教化百姓学子,到那时,南人自无话可说。”
拓跋弘点了点头:“咸阳公认为派何人去合适呢?”
高允笑了笑:“依老臣之见,陛下身边的贾中侍就很合适。前几日老臣见他于街头舌战南人,颇有臣一故友当年之风采。”
拓跋弘道:“朕马上就会写书信一封,让贾秀前去求贤。”
高允又道:“陛下,如今您虽已亲政,但朝中仍是暗波不止。朝中内耗,便会损伤国本,国本一旦损伤,外敌便会入侵。今柔然已换了可汗予成,不再与大魏是姻亲,此人野心勃勃,不得不防。”
拓跋弘起身向高允作了一揖:“咸阳公今日所言,朕必会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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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允刚走下一级台阶,正好碰到前来安乐殿的太尉冯熙和副将江图。
冯熙作了一揖,道:“咸阳公。”
高允亦作揖道:“太尉大人。”
冯熙连忙扶起高允:“咸阳公是三朝元老,冯某怎能受得起?”
高允道:“冯太尉早已封王,如何受不起老朽这礼?”说罢,又感叹道:“昔日的北燕皇太孙如今已成了大魏的王侯贵胄,青莲道人当年到访长安,说太尉大人日后定富贵无匹,果真如此啊。”
冯熙笑了笑。
高允又道:“太尉大人如今已位极人臣,想必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吧。”
冯熙道:“冯某能有今日全是先皇和陛下赏识,不敢有什么不满足之处。”
高允点了点头,道:“太尉大人有所不知,我有一个学生,就是没想明白这大魏到底是何家之天下,才不得善终。要是所有人都能像太尉大人这么想,陛下得少多少烦心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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