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房间内一片静谧,蓝色的夜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床上躺着的人低低咳了几声,随即被震动到手臂的疼痛唤醒。

林深微微睁眼,目光所及是光滑洁白的天花板,缓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在秦医生家里。低头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不由的泛起苦笑。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起身下来想要找到手机。刚刚下地就见秦医生推门而入,见到他醒来也是一愣,随即笑着将手上的保温杯递给他,说道:“你终于醒了,睡得可真够久的,喏,先抿两口,失血那么多应该不好受吧。”

“确实。”林深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忍住心慌乏力的不适说:“还是麻烦到你了。”

秦医生脸色一绷,训斥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要赶你走了。”

“好好,以后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秦医生白了他一眼,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从手腕缠到上臂的绷带,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病情严重了吗?”

林深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这是真的,也许是因为温尔雅的引产手术刺激到了他理智中最脆弱的一点,也许是他的病情发作让他丧失神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求解脱。

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清楚到底是哪种因素居多,他向来对生命怀以敬畏,让他自己都不可置信是,他清晰的意识到一点:那时候的他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听完他的回答,秦医生就觉得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忧虑的开导:“你这样不行的,之前还可以用药物控制住,但你自己应该也能察觉药物的疗效已经不足以控制病情恶化的趋势了。你是不是要考虑住院?我可以给你安排私密性很好的医院,绝对能保证你的隐私。”

林深听完毫无反应,秦医生不禁有些着急:“你这样下去后果很严重,会出现比原来呼吸困难,自主神经功能紊乱以及严重濒死感更严重的问题,甚至会出现人格解体的情况,以你的身份,一旦出现这些问题或者暴露在公众面前,你有想过林氏的后果吗?”

“我已经竭尽全力。”林深轻轻放下杯子,目光平静的看着秦医生。

秦医生忽然心酸,以他的性格说出“竭尽全力”已然不易,只是这种心理类疾病不是他自主能够控得住的,林深是他见过最坚韧的人,也是他见过最通透的人。

但往往是这样的人,一旦心中有了印刻太深的伤痕,往往又是最不容易被治愈的。这类人的痛苦压抑藏的太深,甚至有时候连最亲密的人也无法察觉,等到那些伤痛日积月累的发炎、溃烂,他们却更无法寻求帮助,也极少会主动求救。

相对于其他患者,林深已经相当配合,他真的没想到,之前的林深只是严重心理抑郁,不成想竟然渐渐伴随着生理抑郁的症状,对于他的治疗方案,林深向来极力配合,主动到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常。

即便他尝试断药之后出现严重的戒断反应以及惊恐发作,他都不声不响的独自承受过去。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忍受,心理上的疼痛却很难排解,万般折磨只有患过抑郁症的人才能体会一二。

秦医生看着他沉静的面容,轻叹一声,问:“你还是不愿意把心结告诉我吗?我可以帮你,你知道吗?”

“心结”两个字一下子戳到了林深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秦医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却看到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张了张口,却哑声说道:“我没有心结。”

“好吧。”秦医生知道他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因为勉强也没用,将药片放在林深面前后说道:“先吃药吧。”

林深摇摇头,眸中尽是隐忍:“不用。”

秦医生无奈的放下药片,在他主观意识里是不认可自己的状态是消极负面的,而且他承受能力与调节能力确实很强大,也就是因为这样,过刚易折,他很担心有朝一日到了极限之后,林深会承受不住。

秦医生还想劝解两句,却听见林深不容置疑的声音:“明天公司会议有不少重要的事宜,我先回去了。”

“你这不是胡闹吗!”秦医生急了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用我反复跟你叮嘱吧?”

“没事。”林深宽慰的笑笑,说:“我走了。”

尽管秦医生不死心的反复劝说,林深还是相当固执的回去了。林深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客厅里一片凌乱,他只当视而不见的先翻出手机,看着那串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却迟迟没有勇气拨过去。

犹豫了很久还是将手机放在沙发上,沉默的收拾起满地的狼藉,因为单手不太方便,全部收拾好以后天色已经亮了,他没有一丝睡意,又翻出那串熟悉的号码,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温婉从容的脸庞,最后还是颓然的放下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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