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笺一愣,在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迎面吃了一团水云。

那水不知怎么竟是温热的。

那水云在她脸上炸开,水花四溅,她呛了呛,错愕地揉了把脸,看着沉抒那“春风化雨”般的微笑以及他身后的大片水云,她的灵台顿时一片清亮。

这把赢面不大,她心道,于是撒丫就跑。

“这小郎君到真是个锱铢必较的。”一旁路人道。

“小娘子跑快些,莫不然要吃亏啦!”

在路人的哄笑声中,纸笺溜烟儿钻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里,沉抒也追了上来。

纸笺立刻眯眯眼一笑,指尖蓝光一闪,从沉抒那抢来一堆水云,二话不说,鼓足了劲儿,一个接着一个地扔了过去。

她可不会什么加热的术法,扔过去的尽是些凉的,沉抒被一砸一个激灵,一把火将所有水云都蒸成了云霞色,手忙脚乱的全数扔了过去。

两人一番玩闹,纸笺被惹了一身暖洋洋的水,竟觉得再不头重脚轻了,鼻尖气息都通畅了不少。

她一时愉悦了起来,故意道:“殿下今日怎么不端着,肯下凡来了?”

沉抒掸了掸衣袖,从他指尖与衣服接触的地方腾起了蒸蒸水汽,他轻松地笑道:“左右没人认识我,怕什么。”

其实,本也是想逗逗她开心的。

他说话间朝着纸笺走去,周身都笼着袅袅白气,待走至她跟前,白气散去,只见他一身衣服都已干了。

纸笺心里笑道,这金乌法术居家旅行倒是方便的很。

沉抒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烟雾缭绕中,她的衣服也很快干了。

不知怎么了,她突然想起,以后若是可和他一起生活,她来洗衣,他来晾,倒是好一番安然。

可想及此处,她突然醒悟,自己这小姑娘家家的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立刻觉得脸颊发烫。

纸笺连忙转过身去,大步往前逃,遮掩道:“殿下不是说要找酒家用膳吗,都快到午时了。”

她搓着自己红通通的脸,却情不自禁窃笑。

沉抒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瞧着她大步流星的样子,唇角边不禁漾出了一抹笑,缓缓道:“不急,你找吧……再过几天,我们就回家吧。”

“哦。”纸笺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

也不知是答的前一句,还是认的后一句。

沉抒听闻,方要再说话,话至喉间,四肢百骸却突像被电劈过一般,生厉地一抽。

他顿时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眼前姑娘的身影突然变得矮小了些,快步流星地走在一大片旱地上,那步伐干脆又利落,走了几步却忽而停下,回头清脆地道:“沉抒,到了!”

那姑娘瞧不清面容,只依稀看得生着一双丹凤眸,上挑的眼尾里尽是高傲与活力,眉头微微皱着,眼睛里是又急又喜。

她说着朝前跑去,冲进了前方的一片白光中,身影被吞没,只留下一句“沉抒,快点!”

“殿下!殿下!”耳旁是同样的声音,不同的却是只有急切。

沉抒眼里的白光褪去,瞧了瞧自己手心,捧了一滩鲜血。

他拭了拭嘴角,又在手背上拭出了一条血痕。

“殿下!”纸笺关切道,“你怎么了?”

“你可曾……”沉抒看着她,喉结几番滚动,终道:“……听过一首童谣?”

“什么?”纸笺一时不明所以。

“唱的什么我记不清了,有乔木,有江,有星辰……你可听过?”沉抒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神色中抓住任何一丝一毫希望。

“殿下你在说什么啊。”纸笺急切道,“我不曾听过啊,你究竟哪里有恙?”

“那你可曾去过一片旱地?”沉抒也突然急了起来,反手握住纸笺手腕,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那骨头捏碎。

纸笺一惊,察觉到这大概是重要之事,于是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

“有,去过。”她道。

“在哪?”沉抒迫切地问道。

“在摇州。”

“摇州?摇州何时有过大旱?我怎么不记得。”

“好多年前,储顶还没死的时候,摇州来了一只旱精。殿下可还记得,去年云祁来摇州府的时候,你不是有几日去处理南方水患了吗?当年那只旱精就是来找那只水妖的。”

沉抒一时觉得头疼欲裂,南方水患他记得的,可是何曾有过什么旱精?

“你去那里做什么?”他喘了几口气,缓了缓道。

“储顶让我们去捉旱精,平南患啊。”

“捉旱精,平南患……”沉抒默默重复着,他的心就像被一把手紧紧攥着一般,在禁锢中每跳动一次,都被攥紧一分,似乎下一秒就能爆裂。

“可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沉抒强忍着痛,断断续续地道。

“没有。”纸笺确定道:“不曾。”

“没有?”沉抒紧紧地拽着她的手,他的手指冰凉,眼神都是渴切,像极了风雪寒夜里的迷路人。

可是纸笺好好想了想,那不过是一次略有些棘手的灾情,当真无甚特别。

她摇了摇头,见此,沉抒眼里的光一晃,攥着她的手突然一紧,接着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沉抒!”纸笺慌忙去扶,沉抒却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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