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笺,纸笺!”沉抒环抱着拦住她,“你冷静一点,纸笺!”

纸笺被沉抒拖开,胸口大幅度起伏,她被沉抒禁在怀里,一双眼睛想要把地上那人千刀万剐。

“不够,檀盟之战死了那么多人,他一个人怎么够?”白羌从地上爬起来,独眼瞧着纸笺,戏谑地道:“还有那一起死的32个,还有你们望都所有的人,十八层地狱,一层都少不了!”

沉抒眉头微皱,松开纸笺,手上青筋凸起,一把掐住白羌的脖子。白羌猝然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地声音。

他眄着沉抒,以一种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笑着道:“我……做错……什……么了……”

“处逆境可悲,辱英烈可恨,罔人命可恶。”沉抒眼里闪现出了凶光,他一向宽仁,极少杀人,只是这一次,眼里的那抹杀意自出现后就没有消退过。

眼见白羌的黑眼珠往上翻去,突然,奔走的狂风里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以及兵甲碰撞的声音。

“沉抒。”纸笺心里一惊,“是城卫军!”

沉抒神色一沉,立刻松开了手,白羌的喉腔里突然被灌入大量空气,不停地咳嗽。

然而他也清楚,这是他逃生的唯一机会。

他握着他们的把柄,他们是不会让城卫军发现他的,即使是尸体也不能。

白羌爬起来就踉跄着往前跑,沉抒在身后一划,只见那里凭空出现了一道涟漪般的波纹,白羌的身影消失了。

是幻术。

与此同时,巷口出现了一队身着金甲的兵士

不是城卫军,是禁卫军。

城卫军对相柳族负责,保卫伏空城。而禁卫则直接对禁卫将军负责。

站在巷口的那群禁卫军最前面的,身材高大,微微有些国字脸,眉骨突出,双目深邃,叫人琢磨不透他的眼神。

来人正是禁卫将军,金乌族大殿下——梧凛。

纸笺起了一层冷汗,好险。

她朝身后一看,狭窄的长巷似自她身后被切成了两段,衔接处在风里飘飘晃晃的。

而白羌此刻,就在那断层的后面。

“走吧。”沉抒道。

纸笺跟着沉抒往前,以免梧凛靠的太近发现了异样。

“老六,你这是怎么了?”梧凛打量了一眼。

他二人的衣服上都染了血,尤其是纸笺,只是她的衣领处缝了白绒绒的毛,此刻虽是染了血,到好歹遮住了那骇人的伤口。

沉抒苦笑一声,“我这女官灵力低微,遇上个抢劫的,不幸受了伤,不过也无大碍。”

“哦?”梧凛道:“可抓住了?”

“小子机灵,一时不留叫他跑了。”沉抒道:“大哥不是在查焚城之事吗,可有何进展?”

“倒是刚刚抓住一个。”梧凛看着沉抒道,“正要审问,闻到血腥气才来这里看看,你既无事,不妨跟我来看看。”

纸笺闻言心中一紧,紧攥着手跟了上去。

被一群妖民围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孩子。

纸笺的心方一放松却又提了起来。

那孩子伏在地上,身旁站了几个守卫,还有一人穿着华服,看上去像是他的主子,正在不停地踢他。

听妖民们议论,是这孩子焚城那夜未归,今日才被抓住。

只见那孩子抱头蜷缩,浑身都在颤抖,身上全是泥,露出的一截手腕和脖子都是青紫的,丝毫瞧不出原本的肤色。

纸笺心里一疼,涌起一股子悲意,忽然觉得眼前一花,脚下不稳晃了晃,沉抒以为她要上前,按住了她的手。

那踢人的华服妖怪一见梧凛来了,连忙过来点头哈腰地解释。

这妖怪原是第二大世家毕方族分族的族长,梧凛听了他的身份,便请他进降天细说。

那族长连连点头,末了还一脚踢在那孩子身上,“还不给我起来,惹祸精!”

那孩子撑着胳膊爬了几次,颤栗不止,竟是爬不起来,只怕是踢坏了胳膊。

沉抒上前几步将那孩子抱起来,妖群中顿时传出一阵讶异之声。

梧凛闻声回头,看着沉抒,眼中闪过一抹恶心。那抹神色消失的极快,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然而却被沉抒收入眼底。

沉抒神色如常地将那孩子交到一个守卫手上道:“照顾好了。”说罢又向梧凛道:“大哥,我便不去了。”

梧凛应了声,带兵走了。

妖群中有人递了方手帕,“公子,且擦擦吧。”

沉抒雪白的衣服被黏上了污渍,他随手拍了拍,道:“无事,多谢了。”

“六殿下吧,摇州的那位殿下。”妖群开始窃窃私语。

纸笺看着他,眼眸一阵湿润,转身退出了妖群。

沉抒拨开妖群跟着她出来,见她径直走入方才那条长巷。

长巷中一地的血渍,早已没了白羌的身影。

“殿下。”纸笺缓缓地蹲了下来,看着那血渍,“你说,他做错了什么呢?”

那是白羌最后说的那句断断续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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