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萍细眉微动,用帕子沾了沾眼下:“我昨夜梦见了我那可怜的儿子,直说地下凄冷,你帮我去向长公主说,我要去径山寺为孩子祈福诵经。”
丫鬟安慰她,扶着她落座:“小姐何时去?”
姚萍一抿唇,收了帕子:“自然是越快越好,孩子在地下受苦,我作为母亲的,夜夜噩梦缠身,哪里又能好过多少?”
她必须离了姚国公府,越快越好。
打发了下人离开,收拾了细软首饰,这一去径山寺,她已经做好了再也不回来的准备。
且不说流产一事,何时东窗事发,只说当下多事之秋,眼看姚国公府就是危急存亡的时候,若能技高一筹,自然是荣华富贵不尽,可万一要是输了,九族上下无一可逃。
先去径山寺暂避,大事不妙也好跑路。
姚国公对她无父女亲情,姚萍对姚国公府也早已无归属感。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算盘,小女子自有小女子的谋略。
清惠长公主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对于姚萍也并没有好恶之分,既然想去,那就去了就是。
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姚萍这个人已经不足以让她费心,给够了香火钱备了车马,随她何时启程。
拿着姚国公府的腰牌,姚萍如愿以偿的离了丽京城,前往径山寺,拜见了方丈主持后,去佛前点燃了一把香,就这样在后山厢房住了下来。
抄完佛经送去焚烧,看着面前丈高的佛像,某一时刻,姚萍忽的会想起那天寺里的一桩奇遇,算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不会再见也难免想起。
朝堂波折尚未平息,帝后棺椁入皇陵已在即。
姚国公一党日渐嚣张,气焰大到已经在皇宫里大放厥词,“敢叫日月换新天”了。
赵皇后死后,身后虽然部分官员惶惶不可终日,无头苍蝇般乱撞,但大体却还稳扎稳打,一些人是早就得了楚岚授意襄助赵皇后的。如今尚有丰逸,不过是换了个领头羊而已。
林家虽已退出京城,手里军权却已交还皇室,赵皇后不在,如今权势调令落在了丰逸的手中。
送帝后入皇陵的前一晚,丰逸已经命人快马加鞭赶往明月关,调三万大军入京回防,谨防姚国公狗急跳墙,要发动政变。
丽京城一片缟素,民间婚嫁暂停半年,丝竹管弦也是一月内不可宣扬。就连烟花柳巷都关门七天,不可私自接待客人。
外看是为了国丧,实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明月关的兵将已在城门外二十里地安营扎寨,城门的守卫愈发森严,出入盘查详尽,不只是应南朝刺客入京的传言,还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勘察风吹草动。
姚国公府,自流产后一直卧病在床,姚萍躺的头昏脑涨,喝了碗雪梨汤,就起身出了闺门,只说去找清惠长公主闲絮。
自然,清惠长公主不是好相与的人,但她这个孩子总归是没得突然,难免引人遐想,姚国公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只清惠长公主这一个。
不去探一探口风,委实让她不放心。
半路上故意掉了个镯子,快到地方的时候,打发了身边丫鬟婢子去找,姚萍支开了身边人,只身到了清惠长公主的居所。
尚未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了房内有交谈声。
姚国公煨着炉上香茗,一只手拨动新得的菩提串珠,“事到如今,非是你死我亡不可了。”
清惠长公主眼神在茶水飘起的雾气遮掩下,显得扑朔迷离,语气仍是一贯的轻放:“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还能让本宫当皇帝不成?”
这般放肆的话,连姚国公都面露异色了,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这样的不将俗世教条放在眼中,但我知道,径山寺这么多年,丰逸时时的守望,你是看在眼底的。”
“他不是本宫的儿子,本宫的儿子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清惠长公主忽的扯了一下嘴角,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目光飘忽。
姚国公默然了许久,终归是将此事一笔揭过:“不提也罢,人心软弱,不动则不伤。”
清惠长公主不答,一个眼风扫到他脸上:“你要动手了?”
姚国公笑了笑,先是沉默的品了一口茶,复而说:“是早就开始了,从除掉赵皇后开始,我就无路可退了,这个枭雄的名头,怕是要追至我死后千年,留书后人。”
“随便你。”清惠长公主略一凝眉,不耐烦的收回视线,冷若冰霜的挑起下颌。
“你对丰逸没什么感情就好,他毕竟不是你的骨血,至多算是一个侄儿。他的命,我不能留。”姚国公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她讲明这些。
他不准备坐等下去,一不做二不休,等到杀了丰逸,控制了丽京城,北央上下谁还能不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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