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心事重重,目光扫过一圈的下人,沉沉的摆了摆手:“都下去,别在这里聚集,记住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谁都不能吐露,自己家里的亲娘老子也不行。”
粗使宫人们不胜惶恐,顶着大雪,各自跪地应“是”小心翼翼的退下。
女官最后看了一眼雪地上留下的血迹,抬脚踢了踢旁边的皑皑白雪,覆上去一层,转眼就瞧不见了。
她沉出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第二日早上,雪势已经逐渐转小,细细微微的一片飘摇坠下,肉眼几乎不可见。
丰逸一觉睡得甚好,起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昨夜糟心的尸体,淡淡的挑了挑眉。
宫人送来漱口的茶水,又替他挽起发冠。
娉婷袅娜的行了一礼,恭请他移步外殿用早膳。
丰逸不疾不徐的走了出去,淡淡的坐在了主位上,只觉得这么大的桌子,一个人吃饭,旁边人都站着看,也是另一种落寞。
女官盛了碗清淡小粥奉上,站在旁边伺候碗筷,低低道:“昨天晚上,有些不安的声音,没有吵到殿下吧?”
丰逸看出来了她发有心试探,单刀直入道:“不用拐弯抹角,昨天晚上的那名宫人,既然是来杀我的,我自然是见到过的。”
女官闻言眼神闪烁,跪地请罪道:“奴婢该死,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让敌人钻了空子,这才第一天就让太子殿下受惊,请殿下降罪。”
丰逸咽了一口清粥,并不在意道:“这事情不关你们的事,既然是有人要杀我,怎么着也要动手的,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女官迟疑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殿下就这么不予追究了?”
丰逸淡淡挑了挑眉:“不然呢?把这殿里伺候打人都拖出去重大五十大板?这似乎也不顶什么用,别人要来动手,我尚且挡不住,你们又怎么拦得下来。”
女官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只是这么讲道理的主子,实在是太少见了。
这是无论放到哪家大臣府里,也至少要打杀几个人平息怒火,没想到……
她心底感慨,只是不便出口。
“奴婢多谢殿下法外开恩。”
她只代替满殿伺候的下人,诚心诚意行礼。
丰逸随手免了她的礼。
女官心底微微叹息,太子殿下这性子放到寻常王侯身上倒是极好的,可要放在东宫怎么看也少了几分杀伐果决,雷厉风行。
但这话她自然是不敢以下犯上说出口的,只能暗中留心,以后更加严厉的管教底下宫人,以免生出差池。
丰逸膳毕,放下碗筷。
他瞥了要周围一大圈子的人,有些无奈道:“收拾碗筷,下去侯着吧。”
宫人手脚麻利,几个人团团围在饭桌前,没一会儿就收拾的干干净净。
外边仍然下着细微的雪花,丰逸站在窗边看了两眼,比昨天小了不少。
女官踌躇问道:“殿下可要出去赏一赏太子府的雪景?后边还有一处梅林。”
丰逸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他倒也不是想赏雪,只是闷在殿里久了,总有些难受。
女官却已鞍前马后的忙活,从穿衣撑伞,到廊下引路。
丰逸走出大殿之后,并没有感觉到太冷,或许是因为雪比昨日小了不少,又或许是今天还没有刮风。
他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里,抬眼看了看一片白里透红的梅林,身在其中,隐隐能够嗅到冷香。
不过这也不太重要,梅花开的好不好都没什么要紧的,主要是他透了口气,心情不算差。
女官旁敲侧击道:“殿下既然回了东宫,朝中事务也不该荒废,皇后娘娘一人独撑大局,终究难以为继。”
丰逸微微眯了一下眼,远眺的眼神也微不可察的变了一下,他喟叹:“现在不谈这些,宫中我会去定时请安。”
他非是不管朝中之事,而是赵皇后手中之人乃是别人的人,不可尽信,若是想要立足自保,还需扶持朝中清流一派,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才是真正有了做事的底气。
只不过要再缓一缓。
他想先看看姚国公到底还有什么打算,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对这些人出手。
女官见他如此说,也不便再劝什么,只陪着他在梅林里转上一圈,偶尔出声讲述这梅林布局。
丰逸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在耳朵里,心底却不可避免的在想,姚国公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面对这等心旷神怡之境,仍然难以宁神,这就是掉进权势的泥沼中,最为麻烦的事。
他不免有些感怀,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但就现在而言,至少保住了他与赵皇后两人性命周全,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只不过盛宣帝已死之事,秘不发丧,终究是瞒不了太久的。
趁着如今还占据主权,势必不能久拖下去。
若是按照他的意思,现在就该讨论出个结果,到底怎么向天下人解释,皇帝已经驾崩许久,宫中秘不发丧的,这件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定然会被姚国公一党拿出来发声。
另外还需要召集人手,准备发丧之仪……就算是棺材里的盛宣帝已经只剩了半身血肉,但棺材外边该有的礼数不能荒废。
瞧瞧这麻烦事,真要细数起来,跟着飘下来的雪一样,绵绵不绝,纷纷扰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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