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的时候,曹夔就像是一只站立不稳的雏鸡,营养不良导致的满头黄毛、满嘴蛀牙,衣衫上尚有鼻涕干,瘦弱得不堪一击。

曹梦娇十分嫌弃这位乡下来的表哥,不愿与他玩耍,他却像牛皮糖一般,喜欢黏着曹梦娇,哪怕是被她又打又骂。

到如今已过去十载春秋,曹夔的身体变得结实如牛,练就了一身腱子肉,也经过茁壮成长,得到了许多历练的机会,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在曹吉祥的安排下,成为了一名都督同知,是石亨手底下的一员将领。

唯一没有发生改变的应该是他那颗对表妹的痴心。

毫不夸张地说,也是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所以当有人向他通报,曹吉祥有意将曹梦娇嫁给别人时,他实在是难以抑制心头怒火,非要直接找他那位亲舅舅问个明白。

东方既白不久,群鸟欢歌之际,曹夔就脚下生风地来到曹吉祥寝室外,未经敲门便推门而入。

曹吉祥正由几个美妾伺候着梳洗,见到侄子的突然到访,并无丝毫惊讶。他吐出用来漱口的茶水,接过侍妾递来的毛巾掩了掩两边嘴角,随意地瞥了曹夔一眼,看他满脸的愤懑不平,不疾不徐地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曹夔壮实的胸脯一起一伏,宽大的脑门上、肥大的鼻子上泛着薄薄一层油光,“舅舅,你为什么要把表妹许配给别人?”曹吉祥以为他一大清早是有什么要紧事汇报,原来是为了歆罗而来。

他朝身边人挥了挥手,几位美娇娘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自己则在一把黄花梨太师椅里做了下来,将身上的睡袍拢了拢,笑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表妹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妥吗?”他没有直言此事不能当真,就算罗绮真为他所用,但决计到不了要把自己亲生女儿嫁给他的地步。

曹夔却径自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攥紧了拳头,“不可以,表妹所嫁之人只能是我!”

曹吉祥严肃了几分,架起了左脚,沉吟道:“胡闹。你们是表兄妹,曹家村世代族规,近亲不许成婚,在京城做了几天官,这么快就忘了?”曹夔梗直着脖子,大声道:“可我们并不是亲表兄妹呀,自然可以成婚。”

他看着曹吉祥无动于衷地样子,继续道:“只怕是舅舅偏心,不愿将表妹许配给我。”

曹吉祥对侄子的不依不挠皱了皱眉头,反问道:“我偏心什么?”接着他拿出了一招杀手锏,“如果歆罗对你也有情,我怎会不成全你们?”

曹夔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一时找不到说辞,支支吾吾着说:“表妹……表妹只是害羞……才不明说……我与她青梅竹马,成双入对,怎么可能没有情意。”

总算断断续续说完之后,他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曹吉祥没有急着和他说话,在他看来,这位侄子打小就听从他的一切安排,且经过他的精心调教,变成了一个强壮魁梧又凡事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物。唯独有一点不可控,不知道是继承了谁的倔脾气,对于喜欢的东西有一种偏执,非要弄到手不可,否则就会钻牛角,永远也想不明白。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曹吉祥问也没问,便让门外人进了屋。

来者是巧星,对于这个新名字,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了,所以别人若叫他小喜子,他反而觉得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他悄悄抬头,看见曹夔也在,便恭谨地遵了一声“曹都督敬安”。

曹夔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又见他长得唇红齿白,一副粉面,乖巧地向自己请安,像说书先生常说的“貌若潘安,面似宋玉。”故而没来由地就握起拳头砸向了他那张俏生生的脸。

巧星遭到这突如其来的一记重拳,早晕头转向地歪向了一边,捂着挨打处,也不敢吭声,只是低着头。

曹吉祥见状,大声训斥了一句,“夔儿,你做什么?”曹夔松了松拳头,眼睛仍直盯着巧星,“没什么,活动活动筋骨。”

曹吉祥并未继续追究此事,他知道该什么时候拉紧手里这根绳,什么时候可以任绳子从自己手里滑出去一会儿,“好了,宫里都来人了。你要活动筋骨就去兵营活动。”

曹夔看向他的舅舅,振振有词道:“我过几日就去向表妹提亲,在此之前你不能收其他人的聘礼。”曹吉祥仰起头来,慈祥地笑道:“这件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你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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