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摇头。

她现在才不饿呢,难得抓着谢居安的小辫子,她眼底都是兴奋,浑然不知凡事得讲个“度”,还絮絮地追问:“我记得,你给我做了桃片糕,我给了周宝樱几片,你后来还生气了”

接下来的话便淹没了。

谢危的手臂突然紧紧的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凝滞的面庞上带着一种纵使被人揭了短处也镇定自若的冷静,然后封缄了她的嘴唇。

她支吾,声音细碎。

半晌后被放开,只觉头晕眼花。

谢危坐在书案前那张太师椅上,然后抱她坐在自己腿上,好脾气地笑着问她:“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姜雪宁看着,心底突然有些发怵。

他人高腿长,抱着自己坐在他腿上时,她只穿着罗袜的脚掌都不大沾得到地面儿,如此越使她心慌意乱,几乎立刻怂了,换上一副委屈的口吻:“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谢危就知道她是属乌龟的,手把着她腰,便在她腰侧软肉上捏得一把,面上笑意未减半分:“刚才不还很好奇吗?先生一点点教你啊。”

姜雪宁猝不及防,顿时呜咽了一声。

她声线本就细软,这般来多带了少许惊喘,一双眼更是水雾蒙蒙地,可怜巴巴看他:“我错了。”

还未成婚,晚些时候还是要送她回府的。

谢危到底没把她怎样。

只是静静抱着她坐了片刻,傍晚时分内阁里的听闻便渐渐浮了上来。

姜雪宁问他:“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谢危凝望她。

这种感觉终究让他不习惯,但看她眼底带了几分期许地望着自己,许久后,终于开口道:“入主坤宁宫,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姜雪宁眼底便绽开了笑意。

她伸手搂住了他脖颈。

然后一五一十,如实地告诉他:“吕显不给朝廷出了个主意吗?”

沈氏皇族,如今位置尴尬。

放在那里,总不能晾着。

可人养着就要花钱,难不成还像以前一样,国库是他们家,予取予求?

内阁辅臣自然不答应。

吕显回了朝廷,当了户部侍郎,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给了皇族,只提议:以往沈琅私库里的钱财,归于皇族,朝廷既往不咎;但国库的钱,却不容许皇族再染指,从今往后,每一年国库只按定例,还要交由内阁审定,才拨给皇族一笔。就这两部分钱,皇族可以随便开销,一年花完朝廷都不管,反正他们不能再问朝廷多要哪怕一个子儿。

如今皇族是沈芷衣执掌。

国库空虚,拨的钱不多,但沈琅的私库却是承继自历朝历代皇帝的私库,纵使挥霍了大半,剩下的那一部分也犹为可观。

只是若取用无度,久了仍会坐吃山空。

想要长久,有得有长久的法子。

所以,沈芷衣倒比旁人看得远些,力压沈氏内部诸多不满之声,径直将这么大一笔钱都交到姜雪宁手里,让她想做什么生意做什么生意,得利之后抽她二成做佣金。

要知道她手里缺钱的产业还真不少。

且这么大一笔钱,将引动多大的力量?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姜雪宁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掰着手指头给谢危算:“你看,要当皇族的账房大管家,要推女学,那么多的事要调停,来来往往都是人,内务府那么大点地方,哪里装得下?比不上坤宁宫宽敞呀。”

谢危还是觉得沈芷衣给自己添堵。

他不说话。

姜雪宁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有闷气,不高兴,于是突然想起了前世那个被她女扮男装气得红了眼的沈芷衣,眼帘微微一颤,轻声对谢危道:“她只是想用她的方式对我好罢了。”

那天是她从内务府整理账目回来,经过坤宁宫。

许多宫人搬进搬出。

她问了一句:这是在干什么?

边上的宫女告诉她:圣上已经大行,坤宁宫历朝历代都是皇后住的地方,将来还不知道谁当皇帝,如今再住是名不正言不顺。按祖制,郑皇后自然要从里面搬出来。从此以后,这座宫室便要空置了。

傍晚时分,夕落残照。

朱红的宫墙映着金黄的琉璃瓦,坤宁宫那道熟悉的大门里,是仿佛也流转着几分物是人非、朝代更迭的斑驳,一下让她想起了前世。

费尽心机入主坤宁

可最终呢?

入主成了入土,是宫殿也是坟墓。

这一天,她足足站在外头看了一会儿,才一笑离去。

谁曾想,第二天沈芷衣就派了人来。

是郑保。

他师父王新义在两个月前已经因为想要暗中逃离京城被锦衣卫的人暗杀,所以如今皇宫上下大小事宜都由他来打点。

眉清目秀一张脸,还是以往模样。

见着姜雪宁,就微微笑起来,道:“如今坤宁宫已经空置,地方宽敞明亮,比起内务府那点狭窄的地方更适合议事,且仅次于乾清宫,勉强也算在皇宫中心,去哪里都方便。长公主殿下说,还请您从仰止斋那小地方搬出来,入主坤宁,也免得成日劳累。”

姜雪宁目瞪口呆。

她知道坤宁宫意味着什么,当时就拒绝了。

只不过

琼鼻轻轻一皱,姜雪宁想起那帮老学究就生气:“我都识相没答应,他们还叱骂我,我是那种受气的人吗?铺盖一卷第二天我就搬进去了,跟我斗!”

想她前世什么人?

不管谁当皇帝,她都要当皇后。

如今沈芷衣不过送她一座坤宁宫,这帮老头儿就天天叭叭说个不停,两世过去,讨厌的人还是一样讨厌!

谢危终于被她这样生动的神态逗笑了。

唇角弯起时,眉梢都清润起来。

姜雪宁见了,便目眩神迷,突然鬼迷了心窍,竟凑上去亲他。润泽的唇瓣,带着一股清甜的气息,贴上他的唇瓣,描摹那薄薄的带着些许棱角的唇形,犹豫片刻,尖尖的小舌悄悄探出,便朝他口中滑。

心跳骤然快了几分。

她还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还未做得多少,面颊便已染上了桃花似的绯红,越是那一分欲说还休的羞怯,越是如擂鼓一般使人怦然。

谢危双目锁着她,声音沙哑:“你一定要找死吗?”

姜雪宁立刻后悔了。

她只是想这人难得有什么不满都好声好气说了出来,该给他些奖励,可不想在这儿被他留到半夜,于是身形一动就想跑。

可她人本就在谢危腿上,能跑到哪儿去?

早就迟了。

他轻易便将她把住。

连地方都不挪一点。

上手抚触拈拢,引她情难自已,淋漓水溢;沾不到地的雪白脚掌上,罗袜晃晃地挂着,指甲修剪圆润的脚趾都禁受不住似的绷直了。

然后才抵入缓进。

她无处求援,张着嘴如同溺水的鱼似的,深至尽头时,又渐渐有一种感觉升腾上来,使她头皮都跟着发麻,泪水涟涟。

姜雪宁哀哀喊:“饶了我,我要死了。”

谢危笑:“快活死?”

姜雪宁顿时一张脸连着白玉似的耳垂都红了,情转浓时,张牙舞爪想跑。然而脚尖才一挨着地面便觉发软,差点没跌下去,还好她伸手扶了前面书案一把。

这下好,更如放进锅里的鱼。

贴在边上煎得一会儿便老实了,没了力气。

幸而有谢危在后头,扶着她腰。

雪峰摇颤,娇靥带露。

力竭时,她羞愤捶桌:“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谢危捞她起来深吻。

一双含着笑的眼眸里,无比认真:“我总能比你想的还更坏三分。”

分明不是一句好话,可姜雪宁却被这人眼底的认真打了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抱他一会儿,方问:“为什么连刀都藏进匣中?”

以后不用了吗?

或者,不用防着出什么意外了吗?

谢危喉结上下动了动,沉默良久,凝视她濡湿的眼睫,终究没有回答,只是用自己带了几分热度的唇瓣,在她眼角烙下一枚轻吻。

天下之刀,总为杀人。

许多刀用来杀别人,但不是所有刀都用来杀别人。

他贴她极近,带了一种近乎蛊惑缱绻,低哑如允诺似的向她道:“姜雪宁,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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