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人祠留名?近五十年来,只有四人死后被评选入其中。多少惊才绝艳之辈,一生所求最终还是难以入祠?

这个家伙或许是个人才,但开口就是“入贤人祠”,那终究还是个笑话。

况且来说,三十万刀,就可以走捷径入贤人祠……无论如何,薛无咎都不信。若说三十万刀买一份可以上《天问的论文,在他看来这都有些侮辱了学问。

考虑到自己的家世,他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用投其所好的方式接近自己?讨好自己?

他不想卷入这种溜须拍马的脏事之中,却又被对方吊起了胃口。一篇足以上《天问月刊的论文只是个随手丢出的信物,那么真正要交易的文章会是什么样?

等盼来了这封回信,薛无咎看着上面的“闻仲”两字,苦苦思索。

这明显是个化名。

可人做什么事,总要有意义,或者是潜意识的意义。闻仲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读了两声,薛无咎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么。

“闻仲、闻仲……莫不是古时越国大夫文种的化音?此人莫非是越国人?”

他熟读史书,自然想到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典故。

昔年越大夫文种上《伐吴七术,勾践用其三而灭吴,遂问你教我七术,我只用了三术就灭了吴国,你还是去地下辅佐先王用剩余四术在阴间伐吴吧。

联想到这个典故,薛无咎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按他所想,此人是在越国郁郁不得志之人,虽有一身才能,但却无处施展。天下皆知,齐、越常战,互为敌国,此人莫不是为了什么目的潜入齐国,妄图依靠自己家族牵线?

然而再仔细一想,似乎也不太对。此人既有如此才能,又何须隐姓埋名?纵在越国有重罪,可逃亡到了齐国,越国难不成还能到临淄来抓人?如此才能,又是贵族,只需前往宫中,又怎么会用这种把戏?

不为别的,单为之前那句“三十万钱”,薛无咎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真要是在越国做过贵族、牵扯到内部争斗落败的子弟,不会如此寒酸地将三十万这个数目写的力透纸背。

薛无咎又看了看今日收到的字条,仔细揣摩其中的内涵,他始终觉得这件事绝不是那么简单。

“空有知识却很难写的通俗易懂,也很难付诸于数学运算,我数学学得很差,行文更差……”

读到这,薛无咎似乎又又又恍然大悟了。

“这个人数学运算很差,行文也很差,但是却很有观察力……这样看的话,这个人应该是个贫民子弟。”

贫民子弟绝大多数数学和行文都差一些。

“这个人考入学宫之后,应该是经历了一些事……比如说一起研究什么,结果成果被人抢走,于是才用了‘闻仲’这个‘文种’的化名?”

“对了!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这个人因为成果被人抢走,于是感叹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愤世嫉俗,放纵自我。这才会为了区区三十万钱,出卖自己的研究成果。”

“也可能因为他行文真的很差,数学也是差到极点,所以只有敏锐的天赋,却不能总结成论文?之前因为这个被同窗坑骗过,在署名的时候放弃了他,于是索性宁可卖钱,也不想再被坑骗?”

“这就起了闻仲这样的化名,感叹自己就是一把被折断的弓、被杀死的狗?索性过起了狗一样的生活,为了区区三十万钱,放弃名誉?”

人们总喜欢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推测,薛无咎亦是如此。面对着一个“闻仲”的化名,他已经脑补出一整篇学术界的恩怨情仇。

这是一个说得通的解释,薛无咎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沾沾自喜,心中也略微有些感叹。

在他看来,懂得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的,才算是人,剩下的都是畜生。原本那家伙可以成为人,谁曾想经历了背叛,竟活成了为衣食住行而努力的畜生。

他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衣食住行这样的俗事烦恼,或者为钱烦恼,甚至不惜出卖荣耀。

“可悲的家伙。”

他的嘴角荡起一抹微笑,摇了摇头。

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他熟练用着高高在上的情调,感叹着高高在上的怜悯。

“幸好,我是君子。我再给你次当人的机会吧。”

带着一种自我幻想出来的使命感,薛无咎决定拯救这个卑微的灵魂。

这种自我幻想出来的使命感让他血脉贲张,有些兴奋。

于是,他决定按字条上所说,将这份关于温差电的论文署下“闻仲”的名字,自己作为整理者署下第二签名。

在回信中,他有些得意的写下了自己的推断。

“我知道你为什么叫闻仲。闻仲者,文种也。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可怜的故事,可悲的选择。你是个弱者,灵魂的侏儒。我和你不同,所以我会署你的名字作为第一作者,你们这种卑微者永远不能理解什么叫荣誉。”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