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亮道:“善哉善哉,此非出家人所为。”鹿鸣师太也冷冷说道:“邪教为非作歹,如今领头的已死,料想邪教就此覆灭。我心愿已了,至于这太白剑法,于我如浮云。”这番话一出,慧亮大师投来赞许的目光,反而让于晁觉得十分尴尬。
霍燕山道:“此言差矣,邪教虽破,还有东海帮尚且作乱,东海帮的浪人刀法亦不容小觑,且亡我之心不死,日后必是我中原武林的大敌。更何况洪智还没有消息,倘若洪智携洗髓经投奔东海帮,那么就更加危险了。我五大帮派更应该同仇敌忾,同气连枝,合力除去东海帮。朝廷羸弱,宦官当朝,忠臣被免,以致东瀛蛮夷欺心日重。只是凭借我们几人的力量,怕是远远不能够。只有联合起来,聚集江湖众多小门派的势力,联盟起来,才能保卫国家安危,守护中原武林!”
这一番言辞慷慨激昂,忠义之心可昭日月。就连平时淡漠冷峻的鹿鸣师太也为之动容。
计杰之道:“既然要会盟,那么究竟谁为武林盟主呢?”霍燕山忙道:“以我之见,慧亮大师德高望重,修为武功俱登峰造极,可以为盟主。”
慧亮闻听此言,摇手道:“谬也,老衲化外之人,不善俗物。依老衲之言,霍掌门有勇有谋,在武林中深有威望。可以为掌门!”于晁和计杰之纷纷附和点头。霍燕山推辞道:“不可,在下德才卑微,岂可担此大任,使得武林中其他豪杰不服。我有一策,可发英雄帖与群雄,先述我等覆灭邪教之事,再言明会盟共抗东海帮。至于盟主人选,不如择日召开武林大会,比武会盟,谁能胜出者便可为盟主如何?只是天下剑法之精莫过于太白剑法,天下内功之强莫过于洗髓功,若是能得此二者,必然能脱颖而出,傲视群雄,睥睨天下。”
慧亮方丈一听到洗髓经三字,心中那一根筋绷的弦像是被拨动了一般,犹为紧张,应声道:“洗髓经万不能落入妖邪之手!”
于是群雄议定,准备广发英雄帖,引得各路豪杰追寻太白剑谱和洗髓经的下落。
而吴岩自下了密道,一路探寻,终于在底下找到了司马皓月。只见司马皓月一人坐在地下的石凳上,两眼发呆,不哭不闹,虽然是个孩童,但有此处变不惊的气度令吴岩也为之一震,心中喟叹道:“不愧是教主的女儿,临大危难之时却无惧色,日后好好栽培,必当也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司马皓月见到吴岩后,眼睛一亮,以孩童的稚嫩嗓音轻轻说道:“吴伯伯,我们去哪里?”这句话却把吴岩问住了,如今山上皆是五大帮派的人,若他一人闯出去自然是如探囊取物,可是要护小皓月的周全,却也并非易事。吴岩将皓月轻轻抱起,摸了摸她的头道:“乖,不要害怕,我们到山下的镇上去玩。”皓月又问道:“他们说我爹爹死了,这是真的么?”吴岩鼻子一酸,说道:“他们那是乱说的,你爹爹武功比吴伯伯还高,伯伯都没死,你爹爹怎么会死呢?你爹爹只是到一个很远的地方练功了,等他练好了,就会回来了!”皓月又问:“那,练到什么时候呢?”吴岩心中难忍,眼眶依然是微红,泪水夺目而出,颤抖地说道:“等你长得和吴伯伯一样高的时候,他就回来了。”皓月听罢,点了点头道:“伯伯,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路。”吴岩只好将她放下。小皓月站在地上,个子只有一点点高。忽然却跳了起来,边跳边说:“这样我就能快点长高了。”吴岩含泣道:“皓月小姐,我们还是先走吧。”
这条密道中极其暗黑,全然分不清任何方向。吴岩拿出火折子,点了起来,依靠着一点豆大的微末光亮寻摸着前进的道路。脚下土石崎岖,一手搀着皓月,手中抓着火折,向前面探路。
黑暗中的路,十分难走。
走了许久,吴岩的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硌了一下,仔细摸了摸,原来是壁上的烛台。他用火折子将墙上的蜡烛点燃,顿时一道光亮了起来,原本黑暗不清的密道瞬间就能看清许多。
吴岩点燃了一个又一个的蜡烛,前方的路,更加的明朗。
又往前行了一段,只见前方有一块石头挡着。石头上还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像是几个小人。吴岩端详甚久,不得其解。皓月却笑着说道:“像不像两个人小人在比剑。”这句话让吴岩猛然觉醒,又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剑招。于是大喜道:“我知道了,原来太白剑谱并不在藏功房里,而是在这密道之中。想必这太白剑谱定然在这石块附近。这上面的小人舞剑图,一定是司马教主练完之后,心中默记,画在这上面的!”
吴岩喜出望外,忙用内力将这块石头移开,石头后出现了一道门,进入之后。却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仔细看去,里面陈列了不少兵器,皆是绝世珍宝。径走过去,吴岩将一柄短剑拿起,约有二尺五寸,剑鞘上雕刻着两条蟠龙,抽出剑刃,熠熠生辉,寒光四射,上面还刻着“蟠钢剑”三字。这蟠钢剑乃是宝剑,用剂刚为剑刃,柔铁为剑身,二者相合,坚硬无比,剑锋劈坚不卷,实乃世间罕见的宝物。见到这样的宝物,吴岩这等习武之人又如何不喜,于是将剑配在身上,又观望了一下,刀、枪、镗、戟太长,不利于行走江湖。斧、锤太重,挥舞起来不太灵巧,思来想去,取了一柄十三节钢鞭拿在手中,掂量掂量,轻重正好。又以鞭为剑,舞了几式剑招,心中大快。
挑好了兵器,又四处摸索了一番,在洞中到一个做工精细的铁盒,打开一看,正是太白剑谱。吴岩欣喜万分,忙走到烛光下,将剑谱翻阅开来。翻开来后,纸上却无一字一画,尽是空白。吴岩暗自神伤,却不知是何原因。这时皓月看着剑谱指着字道:“太白是谁?”吴岩沉默良久才缓过神来道:“太白就是李白,字太白。”当说道“字太白”的时候,吴岩又恍然大悟,仿佛是被司马皓月这一问给提点了一番,连忙吹灭了烛火,四下又陷入了黑暗。而这时候,剑谱上却慢慢发出了荧光,而这荧光,正是剑谱中的字。
原来是前人防止这剑谱被抄录,因而以夜光石磨成粉末,蘸水书写,在亮光之下全无一字,唯有到黑暗的地方,才能进行翻阅。这也是司马淳风在密道中练太白剑法的缘故。想到这里,吴岩不禁佩服起教主。
得了两柄宝贝兵器,又取得了绝世剑法,吴岩心中的石头已然落了一半。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离开栖霞顶总坛,以期日后报仇。
点起蜡烛又往前行,密道是越来越窄,不过已经有光照了进来,极小甚微。吴岩见到有光,心中已知晓如何出去,又过了一段时间,只听见潺潺的水声,寻着水声走,不过半柱香功夫,便来到了一条小溪旁。
吴岩在水边洗了把脸,在水中看到自己落魄狼狈的倒影,不禁失声一笑。抬起头来,又看了看前方,并没有什么路可以走。四下里看了一看,唯有一个洞,小溪便沿着这个洞口缓缓流淌出去。
“若是沿着这条小溪流淌出去,定然能够觅得出口。只是自己出去容易,皓月小姐年纪尚小,又如何能以身涉水?”吴岩想到这里,又四处观望了一下。忽而眼前一亮,右侧三丈远处有着几根粗木,约有两抱之宽。
这木头乃是黄花梨木,又唤降香黄檀木,原产于南海,色泽微黄,香气袭人,埋于土中不腐,泡在水中不烂,乃是世上罕见的奇木。
吴岩欣喜万分,暗自高兴道:“想必这一些木头,便是历代教主藏于此间,以便危难之时撤离所用。”于是抽出蟠钢剑,叹道:“哎,可惜这当世宝剑,竟为我所用于木匠之事。”
剑的寒光熠熠生辉,不一会功夫,便在那一根降香黄檀木中掏出了一个洞,也算是做了一只舟吧。随后缓缓施力,将木制的小舟移到洞中小溪里。取来鞭和剑放在里面,自己抱过皓月上了小舟。
吴岩一手护着皓月,一手使力将船往前滑动,加之水流湍急,这条木舟便往下游淌去。
洞中阴凉无比,一缕阳光不知从何处透进来,将这里面照得流光溢彩,水石兼奇,纵横交错,幽明瞬变,深穹神异。
随着溪流直往下而去,不知不觉间就看见了出口。一道亮光逐渐变大,水流则更加汹涌。吴岩站在洞前眺望,四周群山鹤立,俯身视之,前面便是沟壑,一股寒气从下往上袭来,宛若云间白雾。
原来吴岩和司马皓月从洞中随着水流出来一直淌到了瀑布口。这瀑布飞泻而下,其下约有四五丈长,若然掉到了下面的石头上,必定是性命难保。就在这时,吴岩将太白剑谱藏好在怀里,又把蟠钢剑和十三节鞭负在身上。抱紧了皓月,站在了黄梨木上。眼见那木舟便要随着瀑布冲下去,吴岩迅速蹬了一下木舟,将脚上之力卸了下来,从而施展轻功,往下轻轻落下。
二人终于逃离了险境,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一抹云霞绯红如染,云边的残月亦撒下了点点的清辉。吴岩道:“皓月小姐,天快黑了,不太好寻路,不如我们现在此处休息,明早在想法子出去如何?”小皓月一脸质朴的看着吴岩,眼前的这个老者在这个时候给予他莫大的勇气和依赖,宛若父亲一般散发着安全感。司马皓月年纪尚小,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她知道,这位忠心的老者所说的,必定是正确的。
司马皓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二人就在山间瀑布下休息。一弯残月的光朦胧了整个山间,十分寂静,唯有潺潺的水声。
皓月很快便睡着了。吴岩却一刻不敢懈怠,只是静坐在皓月身边,闭目养神,心却洞察着周边的一切。
长夜漫漫,不知不觉便是黎明破晓时分。东方已然露出了些许鱼肚白。一抹朝阳从天际照耀而来,映染了整座山。群峰竞秀,显得格外苍翠。
小皓月醒来,只听略有鼾声,于是用手拍了拍吴岩的肩膀,将他也叫醒。皓月道:“我的肚子饿了。”吴岩见清风徐来,阳光明媚,山间有着一股出奇的幽静,胸中释然,于是便道:“走,我们去城里找吃的。”
大手牵着小手,一路走下山脚,往城里走去。
金陵城的繁华依旧,只是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吴岩牵着皓月来到了一家饭馆,叫了一碗馄饨和一碗热汤面。二人吃罢,正欲走去,小二上前拦道:“怎么?不给钱就想走?”昔日的麒麟教右护法已然是落魄狼狈,蓬头垢面不谈,衣衫亦不整,这小二似乎是故意要他难堪。吴岩摸了摸口袋,掏了许久,也不曾拿出一文。那小二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吴岩身后的两把兵器,似笑非笑道:“既然没钱,那就用你的兵器作为典当。实在不行...”又看了一眼皓月道:“实在不行,把这个小丫头留下来做丫鬟。”听到此处,吴岩怒从心起,一巴掌拍在小二的脸上,将店小二打得直转。小二愣是没反应过来,脸颊就挂了五个红掌印。
那小二忽而放声大哭道:“没天理啊,吃了东西不给钱还打人,你们大伙评评理来。”这嚎啕一番引来不少围观之人。众人对吴岩指指点点,那吴岩亦心中觉得理亏,暗自想道:“在这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会惹来更多麻烦,若皓月小姐一旦不测,我便是本教的千古罪人。”于是收敛了脾气,降下了怒火。
店小二见吴岩并不发作,于是愈加撒泼,硬问吴岩要银子道:“你说你没有钱,我不信,除非你让我搜。”吴岩道:“大丈夫说话,自是信义为重,又何必为区区几文钱骗你,你若不信,搜我便是。”店小二随即就把手伸进吴岩的怀里摸了摸,却摸出来一个包袱,店小二大笑道:“这里面必然是银子。吴岩道:“你打开看看便知道了。”于是小二笑着将包袱打开一看,围观的人也好奇,纷纷凑过来看。拆开来只是一本书,上面写着四个字“太白剑谱”。
小二心中觉得甚是没趣,打又打不过,一肚子气没处撒,正要好好奚落吴岩一番。于是便大声嘲讽道:“哟,太白剑谱啊,看来你这家伙的武功还很了得啊,怎么不去投军为朝廷效力呢?”
这一声,亦惊动了周边的人。只见一个黑影从空而降,飞手正欲夺取那太白剑谱。吴岩眼疾手快,迅速从小二手中把剑谱拿回来,放到怀中。定睛一看,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神农派的掌门人霍燕山。
霍燕山见到吴岩和司马皓月,朗声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在这遇见你,快把太白剑谱交出来,饶你二人不死,否则,休怪我无情了。”
吴岩暗自叫苦,没有办法只好先跑再说。于是抽出蟠钢剑,对着霍燕山挥去,一道剑气劈来,霍燕山连忙躲开,那剑气碰到了地上,忽然炸开一道口子,震声巨响。
趁着这个机会,吴岩迅速将皓月抱起,疾驰而走。霍燕山望着吴岩远去的背影,冷冷笑道:“我看你能逃到哪去。”回首便对弟子门人道:“那是邪教的人,太白剑谱便在他的身上,我们一起去追,必定要把剑谱给夺到手!”
众人闻霍燕山此言,精神振奋,如江水滔滔一般奔向吴岩走的方向。
因为身上背着两柄武器,手中还抱着皓月,这位护法要想如往日一般施展轻功已然是如登天一般。转身望去,神农派的人正火速追来,犹似恶狼逐兔,又恰如虎兕出柙,一发不可收拾。此刻的吴岩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忽而向左转了个弯,忽而又拐进右边的胡同里,转了好几圈,却依旧很难将对手们甩掉。而那霍燕山,身为神农派的掌门,轻功更是令人生畏,虽不及吴岩这般出神入化,但在吴岩身负羁绊之时追上他还是很轻松的。
吴岩绕来绕去,体力渐渐不支,回身一瞥,见没什么人,于是渐渐放慢了脚步。见左前方有一座破庙,门前匾额之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落了不少的灰尘,但依稀可见“龙王庙”三个字。吴岩大步走了进去,见四下并没什么异状,眼前只有一个掉了漆的龙王雕像。于是便将皓月放了下来。
只听到忽然一声“什么人进来了?”吴岩兀自一惊,右手攥紧皓月,左手握拳。龙王的石像后面,走出来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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