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夜色

二人几度打破寒夜里的寂静，很久才回去睡下。果然有墨天的会阴山他才安心住得下。

深夜里幽阑大殿之上，幽姬一人独自坐在乌雕龙首的宝椅上，即使是深夜大殿上依旧灯火通明，一阵阵寒风拂过，透亮的黑纱被掀得上下飞舞。守夜执勤的教徒弟子殿内殿外分散各处，站的笔直，嘴里呼出一团团白雾，冷风中偶尔发抖，期待天明日光带来温暖，更期待春天到来。

她知道夜阑殇回来了，只是已是深夜不便打扰。但是，这么多天墨天不说，她也便不提几一字一句，通过夜阑殇手下的人她也知道事情的大概。她可以不言不语不过问，可以独自赏雪，独自煮茶打发时间，反正也习惯了，他的事无需插手，自己做好份内的事就好。

一袭黑衣的幽姬披上了棕色羽衣，随风摆动的细羽衬托着她雪白的脖颈脸庞，让人看了心生赞叹，又是一个天生丽质倾倒众生的美人。眼里如深潭里的水一眼望不到底，积满忧郁，面无表情。起身，走下阶梯准备出大殿。

一丝丝不是很明显的雪花伴着风飘进殿内，在明亮的灯火中若隐若现。幽姬渐渐止住了脚步。

“出来！”

一个翩翩少年俏皮地从门后探出头来。

“幽姐姐厉害，我蹑手蹑脚地才刚落到房顶上，声音比一只猫都要轻，可还是被你听出来了！”少年笑道。

“你踢落了檐上的积雪。”幽姬满是心事，眼睛呆呆望向外面。

这是个短发干练的少年，身形不是很高大，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着一袭白衣，笑起来一副干净阳光的样子。二人年纪相仿，性格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沉稳的出奇，另一个却很活泼。

“哦！我还真是粗心。原本想吓一吓你，自己先露出马脚了。呵呵！”

“幽姐姐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这么冷的天。”少年接着问。

“你不是也没睡，还大老远跑到会阴来，不怕你爹捉你回去？”

“哈哈，我才不怕他，我都长大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少年撅嘴调皮地回答。

“看你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妖君又惹你生气了？和我去我爹那里多好，在这里你为他卖命他也不感谢你！”

“廖杭！”幽姬喊出了他的名字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个叫廖杭的识相地住了口。

“你不懂，我的命都是他给的，我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倒是你，天天跑出来鬼混，下次你爹和我要人我就把你抓起来绑回去还给他。”幽姬语气严厉起来，廖杭见状不妙赶紧求饶：“幽姐姐大人大量，千万别把我抓回去，我错了，我不该乱说，你消消气，只要你不送我回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看着这个男孩子扯自己的衣角像个小孩子求糖葫芦一样，这般可爱模样是在不忍拒绝，幽姬回道：“那就乖乖听我的，不许反抗。”

“好的好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廖杭的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

廖杭，岭东俞州廖家二公子，生性顽皮，因家教甚严不堪烦闷，经常外出游玩一跑就是半月有余，自己还留下书信告知家人，信中对自己逃跑美名曰“入世历练”。气的他爹乱摔东西扬言抓到他要抽了他的筋断了他的腿让他一辈子趴在床上，他自己亲自伺候都行，让他再跟个野人似的在外边乱跑。

这二公子也聪明，在他爹消了气心气平和的时候回来，装的一脸乖巧可爱，卖的一身软萌，说一番甜话，把他爹哄的是心花怒放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放下的狠话，然后他就没事了顺利逃过一劫又一劫。

幽姬认识廖杭也实属巧合，但也是有缘。

那日幽姬往常一样出山，路过俞州时路见不平随手教训了几个调戏小姑娘的混混，几拂袖就打得他们人仰马翻。出来闲逛的廖杭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侠非同寻常，便一路尾随，幸得他轻功不差没落下步伐，最后追到了会阴山脚。

到了山脚的他正摸着小脑袋好奇这姐姐怎么不见人影了，一个石头重的东西就砸到了自己的背，把他打倒在地叫苦不迭。一看这姐姐果然心软，赶紧拿出杀手锏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在地上滚来滚去喊疼，无论如何也不起来。幽姬一看是个小孩子没有什么威胁就饶了他扔他一人在这里。

结果这廖杭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居然自己闯进会阴山。胆子小却硬要逞强，在山脚树林处徘徊，被刻意放置的尸骨和灵鸟诡异的鸣叫吓得够呛，还没走到结界处就软了脚，靠在大石旁休息。好容易喘口气身后又是双头四脚怪兽朝自己张牙舞爪，惊恐中慌忙逃窜，原本可爱的小模样这会衣衫刮烂，狼狈不堪。幽姬不忍，把他带到了客室一番梳洗，换了衣裳，小住几日送回了他家。

到了俞州廖家，廖老先生感激不尽，连连道谢。原以为这场闹剧算是收了尾，结果这廖二公子可是记住了路，和那怪兽搞好了关系，知道了结界打开的方法，三番五次往会阴跑……

他爹也是三番五次去会阴要人……

墨天说给夜阑殇听的时候二人笑得很是放肆。“送上门来一个好夫婿，幽姬运气不错嘛！”墨天如是说。殊不知从教徒口中得知他们拿自己取笑的幽姬一脸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