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临末一句,准其以临晋侯爵归第,更是诛心之举。先帝驾崩时,兄长强夺司马亮权柄,更将其逼出许昌,如此大恨,如何平安归第?

杨洮脸上现出一丝冷笑。

檄文自然传到洛阳城,好事之人早已摹出一份檄文,在城内四处传播。自然也传进阖闾门,传进太极殿。

殿内一副诡异气氛。张轨眉头紧蹙,张济欲哭无泪。

司马衷听说二王到来,心中充满无尽欣喜,挖着鼻孔道,“叔祖和皇弟要来啦!叔祖待朕极好,玮弟更是与朕从小玩到大。朕好生想念他们!”

张济本想请下一道执意,阻挡大军入城,没想到,这位陛下竟要起身相迎,若非张轨和杨济拦着,恐怕早出了景阳门。当朝天子,联合二王,以清君侧为名,攻打国都,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杨济跳着脚,拂袖而去。

张轨望着杨济背影,对司马衷道,“陛下,二王此次入朝,可不是来探亲叙旧的!陛下性情温厚,拿二人当至亲,可二人呢,恐怕在觊觎陛下的龙椅。”

司马衷掏出一块鼻屎,哼囔道,“朕受先帝遗诏,继承大统乃名正言顺,何人敢行僭越之举?爱卿说笑了!”

张轨心下怅然,这位天子,一直活在梦里,怎么都叫不醒,真不知是装睡还是真睡。他心里明白,二王兴兵,无非看不惯杨骏独揽朝政,司马亮资历老道,司马玮愤世嫉俗,二人并无劣迹,品行尚佳,倒是比杨骏强上许多。

但他不清楚,这口子一开,其他诸王该如何震慑,说不得哪天,汝南王与楚王亦会成为“清君侧”的活靶。

而芙蓉殿的主人,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旦她参与进来,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厚重的浓雾下,张轨看不清,司马亮与司马玮到底是治世伊霍,还是乱世莽卓。他不知如何劝谏,况且,以他三品散骑常侍的微末官职,不能左右何事,能护陛下周全已是万幸。有一点张轨很清楚,诸王定不敢废立当朝天子,至少现在不敢。

他在心里默默祈求,愿大晋能渡此劫难。

杨太后正与丫鬟玉兰秀一方手帕,帕子图案是行猎图。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骑在骏马上,搭弓射箭。内宫女子极少绣这种图样,她最近得了一方帕子,针脚粗斜,走线与汉家女子迥然不同,却也自成一派,别有一番韵味,便仿着学习一二。

线头方起,门外便传来嘈杂声,杨芷命人询问发生何事。

小黄门得令,匆匆离去,不料刚迈出门槛,便与杨济撞个满怀,杨济怒气冲天,骂道,“不长眼的小东西,快滚!”

杨芷循声望去,见杨济夺门而入,扑通跪地,脑袋磕得咚咚响。

“禀太后!汝南王与楚王借清君侧名义,起兵攻打洛阳,现大军就在门外驻扎!请太后定夺!”杨济言语急迫。

杨芷一听,霎时花容失色,险些瘫倒,玉兰抢前两步搀扶。

“叔父快快请起!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臣特向太后请一道谕旨,命二王返回封地,如若不从,即以叛军论处,调中军诛之!”

“汝南王德高望重,玮儿也是本宫眼瞧着长大的,何至于此?”

杨济起身道,“太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迟则生变!太后万不可犹豫啊!”

杨芷命玉兰取出太后印章,交给杨济,“叔父,我乃一介女流,管不得军国大事,该如何写,叔父自行定夺可也。”

杨芷愁眉不展,说到底,她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法应付如此千钧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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