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微微一笑,“世人皆罪我独醒,小僧只是在拯救这些女施主。”

落樱问道:“怎么个拯救法?让他们与亲人骨肉分离?受尽相思之苦?”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朝身后被三人吸引,投来奇异目光的女子们,“姑娘你看,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脸上有着相思苦?在我石砀山上,不愁吃喝,不愁穿衣,亦没有心怀不轨的男人对他们虎视眈眈。此生不用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不用被三从四德约束,不看公婆脸色。不用怀胎十月,感受下身撕裂的痛楚。不用相夫教子,洗衣做饭,忙碌一生。在此处,她们永远都是二八少女,有何不好?”

虽然陆逍知道他在胡扯,但他说的这些话,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一处可以反驳。

放眼望去,那些曾哭喊着不要与爹娘兄弟分散的少女,无不面带笑意,春风满面,哪有半点当初生离死别的痛楚?

似乎对于她们来说,原先的世界已经成了一种负担,谁也不想再重新踏足。

和尚淡淡道:“她们在我这,才能体会到女子本该体会的快乐。”

落樱一直在思索着什么,此时此刻,她仿佛一下子想明白了,朝和尚问道:“你是不是十年前梨花镇佛庙那件事中的小孩?”

陆逍否决道:“不可能,镇民说太无真君出现便是十年前,这两者根本就是冲突的。”

“阿弥陀佛,这位姑娘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那个小孩。”和尚转过身缓缓解释道:“我三年前才来到这座山上。”

“那前面七年是谁在讨要贡品?”

“真的太无真君。不过他已经被我杀了。”

陆逍十分不解,“你既然已经除了妖,为什么不放了那些女子让他们一家团聚?继续向镇子讨要少女,和原本那妖有什么区别?”

“阿弥陀佛。”和尚嘴角勾起,“原来的太无真君为的是自己的私欲,我初次来到山上时,这些女子皆无人样,惨不忍睹。而我,是为了正道,是为了救世间女子于水火之中,不可比较。”

“你错了。”落樱反驳道:“你所说的只是你心中所想的生活,你并不了解女人。我并非大徐人,在我的家乡,女人的地位比大徐还要悲惨,她们更多时候只是一样物品,在男人心中,甚至不如他们手里的刀来得重要。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女人死心塌地地爱着心中之人。我们女人很傻,为了一生挚爱,

我们可以拿命去换,就算最后遍体鳞伤头破血流,但只要动了心,我们便从不后悔。人心皆有七情六欲,体会悲苦方知真正欢喜。你无情的把她们从亲人身边夺取,给她们衣食无忧,天真烂漫的生活,这的确令人羡慕,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失去了一个人最为重要的情感,你把她们养在这么一个世外桃源中,与养一群宠物有何区别?”

和尚缓缓闭上眼睛,“姑娘,你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点醒小僧。”

陆逍赞许地看了落樱一眼,没想到这女人只动动嘴皮子就解决了这事。

“小僧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多的女子执迷不悟。”和尚双眸猛地张开,露出一对紫莲邪瞳。

陆逍骇然,大喝道:“别看他的眼睛!”

他刚要伸手遮住遮住落樱的眼睛,却发现落樱双眼无神,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她一把推开陆逍,缓缓朝着那群寻欢作乐的女子走去。

陆逍猛然发觉,这里所有的女子脸上都保持着这一抹微笑,第一眼不觉得什么,但此刻再看去,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上前拉住落樱,摇晃道:“落樱,你醒醒!醒醒!”

落樱脸上的微笑戛然而止,露出一副厌恶神情,一掌将陆逍推开,随之扔出一张火符来,若不是陆逍躲得快,此刻已化为灰烬。

推开陆逍后,落樱脸上又浮现出那一抹诡异的笑容,继续朝着池中凉亭走去。

陆逍心里焦急万分,可憋不出一点怒意来,只得朝那和尚平淡问道:“你会紫莲邪瞳?”

和尚的嘴角总是似笑非笑,徒增了一副妖冶气质,“阿弥陀佛,你果然不是寻常人。不但知道这是紫莲邪瞳,还能镇定自若,不受其影响。”

和尚闭上眼,若有所思,不一会热。皱起了眉头,“三气一体?原来你与我是同类,怪不得。”

他再次睁开眼,却没用邪瞳,而是笑道:“奇怪,你分明已经妖化,为何体内没有一点心魔的痕迹?照理说,你不可能活着。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陆逍拔出木剑,答非所问,“如果没猜错,你应该是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心魔吧。”

和尚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陆逍似乎知道了答案,又问道:“你把这些少女养在这,和你母亲有关,对吗?她被丈夫亲手淹死在河里,当年你还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和尚低着头,仍是不回答。

陆逍苦笑着叹道:“其实我和你是一类人,我小时候,也亲眼看着娘被人一刀捅死在面前,同样的,无能为力。”

和尚忽然抬起头,十分有兴趣地看着他。

“可我和你又不一样。”陆逍剑指和尚,“你早已经报了仇,你杀了你那破戒软弱的亲爹,和那可悲的养父,还有一整个寺庙的和尚。如果我是你,这一切只会就此完结。”

和尚静静看着陆逍,终于开口,“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如果他还在,这一切应当画上句号。只可惜,我不是他,那个可怜虫因为没能力报仇而唤醒我,作为报答,我替他杀了他想杀的所有人。当然,还有他最后的一个愿望,那就是不想再有他母亲那样的女人遭遇不幸。”

“所以,这就是你伟大计划的开端?”

和尚挑了挑眉,邪魅笑道:“我没那么好心帮一个废物实现愿望,在我之前的那个真君,已经在此修行了千年,却因为此处灵气阳刚至极,才想到要用人间少女的至阴之体来中和修行。我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就进来鸠占鹊巢,顺便吃了那家伙的妖丹。”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一股紫色气机便在上面凝聚起来。

“这是整片大陆唯一没有被外人探知的洞天福地,曾经那位飞升者留下的灵力庞大到难以想象,而这一切都只属于我一个人,只要有这些女人在的阴气在,我可以没日没夜的吸收这里的灵气,只需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我便能成为几千年来第一个飞升的妖王。”

他捏爆手中紫色圆球,眸子缓缓抬起,紧盯着陆逍,“然后我就杀光这世上所有男人,替那窝囊废实现愿望,今日,就先从你开始。”

和尚手掌再度张开,一朵紫色莲花凝聚而成,他脚下暴动,手心莲花猛地朝着陆逍袭来。

陆逍不慌不忙,和尚的速度并没想象中那么快,在他见过的高手中,只能算是中下。要与洪武掌教柳如是比,那可不是一个级别。

和尚手心生紫莲,陆逍脚下生白莲。

两人擦肩而过,两朵莲花轰然炸裂。

陆逍持剑的手微微颤抖,斩断这朵紫莲,比他想象之中要来的艰难。

这面目清秀的和尚已经是化妖的完全体,早已不再是人。也不知之前这座山头的真君实力如何,他的妖丹,究竟为这和尚增长了多少修为。但仅从目前来看,他已经彻底度过了定心期,成了常世大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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