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力出于因果,推因向果者,谓业之名。杀生实为渡厄,一并斩杀众生之业,令不堕业道轮回。

觉业的修持尚在始觉,能够观知业力之来,去处便不大分明。因此他不能见业果,往昔斩断的众生业力无法化去,只能积郁下来,在不熄业火起落。觉业的一身修为因业力成就,却也受业力肘掣,他的生灭寰神界其实主要便是为盛纳业火,并在他不需要业火的时候暂且将之隔离,好让他终年被业火焚炼的元神偶尔得以休息。

所以确实说来,觉业事实上并不能完美承受业火,因为他承受不了无限增长的业力。修行此道,需得有一条大道作为依托,才能按步就班化解一颗颗业果。但觉业的杀生禅与承业法都诞生于轮回大道,而轮回大道又早已崩灭。是以这两法虽然威力巨大,风险与危机也同样巨大。

所以当大头鬼娃们在业火中吃喝戏闹之时,觉业的根基便已有动摇的征兆。然而紧接着,他便立即感应到了一条业龙受到了同样的境遇。但他仍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其实在另一个层面上,正受着一条完整大道的主动压迫。这种压力有象无形,虽同样有因有果,却巨大到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根本识别不了。

正是这种迟疑,让觉业一下子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六个大头鬼娃在适应了一阵口味之后,当然不肯满足于浅尝辄止,它们一下子变化成了六条大龙,个个摇头晃脑的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开始海量吞噬业火。觉业此时方才惊觉,他祭出的那条业龙竟然被瞬间撕碎,并被吞噬一空。

觉业蓦然站起,全身金芒大作,此乃超脱于禅法金身之上的立地金刚身。在收回生灭寰神界的同时,一圈无量无计的金色掌影呼啸而出,如一片金色大浪般将那六条鬼龙并无数鬼卒掀飞出去。这式千手大金刚掌力道刚绝,沛然莫御,六个鬼婴直接被打回原形,白花花的骨卒大军直接被震成了数百里的骨头渣子。

无数道雨矢铺天盖地,向着跳出包围圈的觉业涌了上去,在觉业的杀生杵下碎了又聚。雨矢中又夹着骨箭,这无数鬼魂亦成其帮凶,只想要将觉业穿透咬碎吃进肚里。可即使觉业不动业力,只以杀生禅法,亦不可能被区区箭矢近身。然而这些箭矢在同为大仙君的操控之下,让他大耗元气是免不了的。

时候不多,觉业在矢风箭海中寻到了慕容碧烟的气息。仿佛只一大步间,便出现在了慕容碧烟的面前。然而迎接他的,是数千尊大阿修罗的战魂,那一道道泛着血光的镰刃盖顶劈下。觉业只觉背脊一阵发凉,一瞬间猛然催动立地金刚身,化做三头六臂的一尊千丈巨形,杀生杵舞成了一轮宝光,硬接这数千修罗战魂的一斩。

此时鬼哥已经收回了鬼婴,慕容碧烟与觉业的战斗,他动点手脚已是极限。而且他也没有余暇去关注这一战了,因为他已经来到了十绝塔下。望着雄伟森冷的塔身,他心头反而一片火热。

由于鬼哥的到来,十绝塔冰封了无数年的大门正在缓缓敞开,然而随着此门的开放,一道道崩裂也已延伸向塔身。他忽然有种明悟,这扇门从立塔伊始至今还是第一次开放。这里面没有任何个人意志,它是被道势推开的。

道势啊,与灵神之势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等闲人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它前行的方向却无物可抵。在道势之前,逆流者将全部粉身碎骨,不拘于形也不拘于法,但结果必定如此。想要从中求得一线生机,除顺势而为别无它法,此刻连大正之道本身都在这么做。这让鬼哥不禁疑惑,大道是否都拥有自己的灵智。

鬼哥踏入大门,仿佛行入一片阻隔了时空的奇异界域。这片界域像是一直在等待他的到来,从他进入此间开始,才从黑暗与寂静里苏醒过来。

一眼虚化的黑泉忽然喷起,欢跃的泉声吓了鬼哥一跳。可转眼之间,这眼黑泉便又刷新了鬼哥的认知。这眼黑泉的虚化并非是幻术,因为幻灭法则对它半点影响也没有。如果真要形容它,鬼哥相信它是道化之物,因为自身鬼道对它的感应极其强烈。似乎只要以鬼道一点化,此泉便会立即化为真实。

鬼哥没有贸然这么做,他还不能确定这样会引发什么。这里一团漆黑,脚下是一团似云如泥的异物,从来没有见过,说不清是什么东西,但同样与鬼道的响应十分强烈。但这种云泥,却和黑泉并不一样,它深处蕴藏着让鬼哥或者说鬼道也不能完全掌握的东西,反而隐约对鬼哥的魔心产生勾动。

大正河边,一袭圣白法袍的明尊海星石手握九曲十绝斩,胸膛起伏不定。在大河对面那个麻衣老僧,是摩诃四天王之首渡涅天空舟法王。两大仙君隔河对峙,让河水一阵阵乱湍漩回。

“昔年我于了云圣人座下求学之时,一日曾问及圣人,大道兴衰往替,到底是天意还是人意?圣人说皆有之。大道虽大,并非无寿,便如释祖也当有涅槃入灭之期,此事虽天意不可逆也。海道友,你以为圣人之答如何?”

海星石笑笑道:“事实如此,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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