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朗的目光只淡淡一瞥,一只手放在琴弦上,起了音,雪雁聪敏,从石凳上让了位置。

当琴在公孙朗的手中发出动人的琴音时,雪雁愣了,大哥不是说不擅长弹琴吗?可她听着,无可指摘。

琴音似乎有故事似的,婉转低回,到了断音处,他的手指在琴上轻拈,纸上被漏掉的音符便在琴声中被补全,雪雁恍然大悟。

一曲终了时,公孙朗将琴放下,转身进了屋子,雪雁则乐此不疲地弹这首曲子。

落定山下,尘埃落定。

衰草丛中,有一块地方很干净。

一个鼓起来的小土包,立着一个碑,那是公孙朗为慕容离立的衣冠冢。当年她的身体在大火中成了粉末,抓也抓不住。

他的感情无处寄托,便立了这碑。若是人死有魂魄,他也觉得阿离一定会追随他在的方向,就像少年时那般可贵的追逐。

他席地而坐,旁边放了几个酒壶,也不说什么话,因为他要说的,阿离都懂。

他就这么静静坐上一天,也不觉疲倦,离她越近,心便越踏实。直至夜深,他也不愿离去,不知是酒醉人还是夜醉人,公孙朗的眸中满是醉意。困意袭来,他希望在梦中能梦见阿离。

一夜星光,风微冷。

他是在第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醒来的,被琴音催醒。

音调凄然,曲中断音清晰,隐约在雾霭之间,不知今夕何夕。

这熟悉的调子,公孙朗只道雪雁爱琴成痴,造诣不俗。

可他抬头望天,天上灰蒙蒙的,这个时候孩子们还没醒。难道,是梦?

是她吗,带着他的期待入梦来?

公孙朗心中激动,起身,寻找琴音的方向。山间雾霭阻碍他找到琴声的源头,他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琴声的来源。

可他不怕此刻源头不辨,只要她来了,他总能找到她。

他四处寻找,找了很久很久,让他以为就这么过了一生一世,其实不过清晨迫近一个美丽的梦而已。

太阳渐渐升起了,公孙朗心中悲怆。

都说梦里见不到太阳,是不是梦要醒了?

公孙朗找累了,脚步虚浮。为何来了,却不让他找到?她三年不曾入梦,若是能在梦里再看一看她的脸,并告诉她,不管她离去多久,他对她的爱,每日倍增,多好。

任凭他曾经如何光芒四射,此刻也依旧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雾霭散去,日光耀眼,断音被补全,遥遥处,一个白衣人影在天地之间,琴在她的手中发出清越哀婉的音。

公孙朗看痴了,上天何等眷顾。

给了他灿烂的光辉,和再看一看她的机会。

“阿离。”公孙朗呢喃,不顾疲倦,往那一抹白色奔去。

生死茫茫,她终于在梦中出现。

此刻,慕容离心中满是愁绪,面上却平静,似在缅怀,似在接受,接受家中无人的事实,等她乏了,便回家了。

突然迎面一个人影,慕容离抬眸,那人的眼睛,鼻梁,嘴唇,每一丝头发,就叫嚣着,那是她的阿朗。

她忽然起身,往前面走了几步,便被迎面而来的男子抱了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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