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
尚书省调令已下达两日,房杜二人即将辞行。江南平乱大军已踏上归程,长安城依旧延续着几个月前的欢腾。
天色刚亮,彭泽县伯爵府前。
十岁孩童穿戴齐整,恭恭敬敬的跪在门外:“学生崔韫,愿拜于老师门下,恳请老师恩准。”
在他身后,一字长条排着五驾马车。
马车旁数十名仆从手里各自都端着托盘,绫罗绸缎堆了一盘又一盘。
崔家小辈拜师,拜师之人还是长安眼下炙手可热的新晋上柱国、大将军,崔家自然是拿出了极高规格的束脩之礼。
而这个过场,也是崔家人托杜如晦告知陈骏,属于必不可少的。否则按照陈骏的想法,最多喝杯敬师茶,收几条腊肉也就够了。
随着门外孩童的声响飘入府内,坐于前院的陈骏颔首道:“进来吧。”
真难为那孩子,拜个师还被折腾的在府门前跪了好一会。
陈骏没打算为难小崔韫,门外孩童倒是十分规矩,行了拜礼后才徐徐起身,从身侧府内仆从手里接过真正的束脩,也就是一个装着五条腌肉的长盒,双手恭敬托着盒盘缓步走进院内。
将腌肉放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案桌上,便朝着腌肉和案桌后方所挂孔子像行跪拜礼。
此时陈骏也不能坐着了,同样要向束脩行礼。等他躬身行礼后,才轮到小崔韫正式向他行拜师礼。
这么一套繁琐的拜师流程走下来,一旁观礼顺便充当见证人的杜如晦当即唱喝:
“礼毕!”
话音落地,杜如晦身后的其他人,诸如崔家长辈崔信、殷老爷子等人才相视一笑,又纷纷向陈骏恭贺。
不论如何,能为人师总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几番寒暄过后,崔信便打算告辞:“今日起,韫儿就拜托给伯爵了,老朽不日也将回老宅,日后怕是再难相见。”
“崔老放心,我会尽心教导崔韫。”
陈骏缓缓点头,陪着老头走出府门:“您老身子骨可是健朗的很,会看到他成材那一日的。”
“哈哈借伯爵吉言,老儿可等着那一日。”
崔信大笑走出府门,殷开山也没多留,杜如晦自己都赶着收拾东西离开长安,自然也没空和陈骏瞎扯。
不过一小会功夫,原本热热闹闹的陈府立刻冷清下来。等陈骏转过头,却是看到自己那位开山大弟子还在前厅门外站着。
“韫儿,过来。”
迈步上前打了个招呼,见崔韫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依旧夹杂着陌生,当下笑问道:“从前呢,老师我和你这般大的时候,我的老师曾问过我,将来若长大了,要做些什么,你可知我是如何回答的?”
小崔韫当下摇头:“学生,不知。”
“我那时告诉我老师,我想知道天高几丈,宇宙之宽有几丈,若无人知晓答案,我长大了也要自己去弄清楚。”陈骏一边说着,一边呆着小崔韫在府里闲逛:“如今想想,我那时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区区凡人也妄图丈量天地,当真是贻笑大方。”
“不过我总记得,那日我老师并未嘲弄我,周遭同窗也没谁讥笑,甚至我老师还曾鼓励我,说我将来一定能知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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