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若欢诉说了师门连番变故、以及自己眼下应当是身为朝廷钦犯这个事实,除了部分是因为她同我敞开心扉将自己家中变故告知我,为了以示信任的同等回应之外,还有另外的缘故自然是由于我眼下暂时没有办法外出。

这还不同于彼时被关在即墨镇的乐坊,因为那时候我道自己只要翻出乐坊地界应当就是自由的。不像此刻,若是连那悬崖下支流出去的小渔村里的渔民都知道了我是朝廷钦犯这种事,那比照我彼时在茶寮那个虬髯胡人大汉的意外,从而被发了海捕文书的过往来看,这状元府外怕不是满大街都贴上我的画像。

虽说我自己一直觉得那画像其实并不像我本人,可是朝廷官差在看图像认人这种事上却似是有什么特别的神力。似乎用那种画的很抽象的图就能比对得到案犯本人,于是,我就很担心,自己这头一出状元府大门就会被人五花大绑扭送到三司去会审。

更有甚者,我恐怕会被直接推入皇城司这种地方。

光只想象,我就觉得惊恐。

自然,这其实并不是我预想的最糟糕的情况。毕竟,眼下我身在状元府中其实还有第二个解释的。那就是尚忆知为了讨好帝君,专门同他商量过,是以一种欺瞒的方式将我接到府中,就只是为了哄骗我,以期让我在不知不觉间脱口而出关于云舒卷这种事。

不过,这个局里其实又有另外的问题。那就是尚忆知,到了眼下这个时候,我想他应该是全然已经知道了一十六年前的过往。同样的,就也知道我定然是不可能知道韩家那卷劳什子奇书下落的。

那么,如此这般若是再打着和帝君的合作这种幌子,怎么想都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局中局。只是,这么个局,尚忆知究竟是要设来做什么的呢?

这等事,与公然欺瞒帝君又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但是他分明,是要站在帝君这边来对付我四方阁的。

结果,便也是实打实的欺瞒,倒是与向帝君尽忠之事毫无半分干系了。

那么,怎么想尚忆知,似乎都有点问题。问题,就出在尚忆知本身的立场的行为上。

似乎,他将我留在状元府这一个行为上,就怎么看都无法去用正常的一个眼光逻辑去理解的。因为怎么看,他似乎都有些公然违逆帝君的心思在。似乎,又与他前尘并没有什么作用。

但是,这种话眼下我并没有旁人可以商量。若欢自然是无法沟通的,就算是尚忆知本人,我觉得在这么个正常情况下自己没疯没傻的也不至于去就这个情况问他。

反正这种不平常并不在我急需要知悉究竟的范围里,那么他怎么样实际都是与我不相干的情况了。

只是,可能他这行径的出发点会让我更好的确认自己的处境。

当然,这其实眼下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用。因为更大的外在环境我并没有掌握,所以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

这个时候,和若欢的套近乎就是为了补足这么个盲点。借着她的认知,我可以摸清楚如今这状元府外的帝都究竟是个怎生的情况。

不过这种话我也没打算照直问,经历了这么多情况之后,我早就学会了万事皆要懂得说一半藏一半,以免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眼下只是从若欢那丫头的表现上,我也是能总结得出些结论的。比方说,在听到我自认是朝廷通缉的劫狱钦犯的身份之际,虽然这丫头表面上装着镇定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但是我还是从她微微有些握紧的双手看出来了她本身的意外之处。

看起来她似乎是并不清楚朝廷钦犯这个事情,换言之,这状元府外应当也不像我想象的那般。毕竟,若是贴了满城我的通缉文书,即便我自觉不像,但想来旁人总也有看着像的。这么几天了,其实见过我的状元府下人进出的也不少,并没有什么旁的意外之处。

不过,没容上我再套上更多的话,因为后头她的关注点立即就歪过去了,竟然开始着眼于尚忆知为了挡箭这种小事上。毕竟那时候伤了之后,他返回了帝都状元府,基本是这丫头随身伺候,较之旁人的听说云云更有第一手资料。

听着她复述的尚忆知的伤患和后头养伤等事宜,我一时就有些猝不及防起来,就跟着也将思绪跑远了。

后头在她挥手好半晌才回神过来,看着她的神色,叹了口气。

“我没事,我只是在担心我师门的其他人。还有……我爹爹。”

师父的结局终是注定,可是爹爹的下落还是不知。甚至,我现在亦挂心南宫慕合那个扫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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