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们卖力的劳动,极大的鼓舞了士气,从早到晚,号子声始终不断。在劳动光荣的大环境下,偷懒不干活的人,瞬间就会被沦为千夫所指的败类。老子一天天累死累活的,你躲一边偷奸耍滑坐享其成?没见头领们都在扛木头,你又算是哪根葱?
气氛是容易感染人的,而人又是极其从众的,当大多数人都在勤劳工作的时候,偷懒的人会变得格外刺眼。这就好像是一个州的官都贪污,你偏要作一个不贪不贿的清官,那你离着革职走人就不远了。
时光荏苒,距离年节只剩下四天。
这一天,紧张的施工,终于完满竣工了。
山寨两万多人,全部住进了密实的新房子。一栋栋一排排木质小楼,整齐的矗立在碧蓝天空之下。望着自己挥洒汗水建造出来的房子,人们欢呼雀跃,有人甚至激动的掩面而泣。需知绝大多数上山的人,都是因公田法而毁家破业,流离失所。在沦为流民的行程中,身边不断有人因冻饿身亡,谁也不知明天会是谁死去。饥寒之下,落草这条路不再被人抗拒,为了一口食物,便是刀山火海也不畏惧了。
上山以后,不及喘息,便投入到高强度的劳动之中。本就疲惫不堪的人们,心中难免有些怨怼。
梁山给的饭食不错,除了个别食量超大的,基本都能囫囵吃饱。只有经历过饥饿的人,才知道那是何等残酷的苦难。为了保住温饱的生活,人们诚惶诚恐的劳动。要说没有怨言那是假的,很多人都觉得,山寨在把自己当牲口使用。没人撂挑子,也是迫于无奈。当活着的牲口,总比作死了的人强些啊。
千万般的不情愿,在居民住宅区竣工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们亲手构建了自己的家园,这份自豪是多少财富也替代不了的。
趁着全寨士气高昂,王庆推出了‘迎春福利’,山寨每口人,在春节当天可以领到半石米,半石面。此令一出,山寨登时炸开了锅。一石相当于一百二十斤,省着吃的话,够一个三口之家吃几个月了。对恐惧饥饿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宝贵的了。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饥寒交加困顿等死的两万多人迎来了新生,他们住上了崭新的房子,虽说不是独立住宅,但质量有保证,遮风挡雪。粮食问题也解决了,至少未来一两个月,他们不用再担心下一顿饭。
王庆给与他们的,不单单是住房和粮食,更是一条活路,一条从地狱边缘生生劈出来的活路。宋风不失淳朴,百姓尚知感恩,他们把王庆当作救世主、活菩萨,发自内心的感激。
面对着一张张真情实意的笑脸,王庆心中说不出畅快。
只要付出有回应,他就有动力继续做下去。即便这些回应只是一声声道谢,换不回半文钱,又有什么关系呢。念好,领情,就足够了。你别整一白眼狼,一边住着房子吃着粮,一边指天骂地的抱怨,那就没劲了。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从来就不该沦为东郭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农夫与蛇。
大年夜前一天,王庆召集一众头领,在聚义厅摆了一桌庆功宴。
“过去的两个月,兄弟们的付出得到了充足的回报。”王庆意气风发的说道:“招募人手满载而归,入山流程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如今更是解决了全体人员的住房问题。虽然山寨如今还处在亏损的状态,但是看看外面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我想诸位与我一样,都会在心里道一声值了。我们是贼,本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我们却拯救了被官府迫害的百姓。有一天我们死了,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我们不必为做了贼而惭愧。官府害民,我辈救人,仁义在我。仁义之人,横行天下,战无不胜!”
群雄纷纷鼓掌叫好。
孙元站起来,兴奋的说道:“满山的人,他们不躲着我,反而与我亲近。昨日,一个喽啰让他的儿子喊我孙伯伯,那小小的人儿,奶声奶气的喊着伯伯,这声伯伯叫得我泪流满面。老夫纵横绿林半生,端的不曾听过这等美妙的声音。”
孙元说着,语声竟哽咽起来。
孙二娘忙揽住父亲,轻拍他后背,细语劝解。
孙元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道:“诸位可能以为我小题大做,不就喊声伯伯么,值个甚。老夫作了一辈子的贼,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世人畏我、惧我、怕我、避我,看似强梁,其实他们在恨我、怨我、咒我、恨不得生扒了我的皮,吞了我的肉。直到上了梁山,老夫才知盗亦可以有道。满山的人敬我、爱我、视我如长辈。他们有了难处就来找我,见了我就乐呵呵的打招呼,老夫要用人时,一声招呼,大伙抢着来帮忙。他们不知我山夜叉是个罪该万死的人啊。”
孙元说到动情处,竟失声痛哭。孙二娘劝着劝着,也跟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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