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起身,一双微微发烫的小手揪住了他的袖口。

“皇后娘娘不是刚走嘛,就不要去麻烦她了嘛。”

一连两个软软的尾音“嘛”,就像喝醉的小猫懒懒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让太子更加确定,刚刚母后给郡主喝下的茶水有问题。

随之意识到,即使此时此刻,他找到了母后,也终究无济于事。从下药的一刻起,母亲别无选择地屈从了太后娘娘,他甚至怀疑,那扇紧闭的正阳宫主殿的大门,从此刻到大局已定,都不会再被打开。

趁人之危是不对的,以一个正当芳华姑娘的清白换取十数万大军的支持更是不对。何况他新丧一妻一妾一子,淑慈与长攸去世不过一年,更不愿在此刻与另一个女人纠缠。

“郡主,你且听我说。”太子蹲下来,轻轻拍着嘉禾的背以示安抚。他的眉眼承袭卫皇后,温柔,敦厚,褪尽所有凌厉之气而予人信赖。

这点倒是与宣王殿下相似又有不同。宣王李世默的眼中,除了温意,更有如天空般的清透隽雅,遍阅万水千山的高远自在。

“你有些困了,本宫叫母后过来,带你去歇下。你先松手,好不好?”

公孙嘉禾攥紧他的袖口,顺势把脸蹭上他的袍袖。

“太子哥哥的衣服,好舒服啊,不要走好不好?”

缎面的袍子真的很凉,软软滑滑的。好似刚刚还被暖得发烫的温泉包裹的身体,骤然换上了滑如锦缎薄如蚕丝的寝衣,手边还有婢女端来顺滑细嫩的冰酪,轻罗小扇慢慢摇,送来夏夜轻轻软软,有青草味道的凉风。

太子的眉心跳了跳。

这样下去,就算自己什么都没做。万一被人看见了,郡主的名声,也算完了。

一咬牙,暴起青筋的手一把扯开纠缠不休的葇荑,太子回主殿的耳房抱来一床蚕丝大被。掸掸被子,将公孙嘉禾连人带手团团裹住。

“郡主,请你暂且忍耐一下,”这厢说着,太子又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绳子,将那床蚕丝大被系上,“直接系会勒着疼,委屈郡主了。”

他蹲下来,将公孙嘉禾不安分向外钻的手一再塞回到被中,隔着一床大被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眸间一片清明而诚恳。

“郡主别怕,本宫就在这儿。等你清醒了,会明白本宫做的是对的。”

而此时此刻的公孙嘉禾,确实不太清醒。

又或者说,她比谁都清醒。

迎上太子殿下,公孙嘉禾在糊成一锅稀米粥的脑海中努力回想

当时长公主是怎么说来着的?

局已经铺好,饵已经入水,就看最先咬钩的人是谁。如果是敬王,他多半要你这个人,一定要小心,务必保护好自己。如果是太子,他可能不会碰你,你反而要主动出手。

总而言之,对方不动你动,他动你就跑。至于结果

无论如何,都请放心,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绝不让你有丝毫损伤。

主殿之中光色迷离,公孙嘉禾望着窗边一盏烛火跳动的灯台,也咬了咬牙,白如藕节的手臂挣扎着,从蚕丝大被和细布绳的空隙中钻了出去,再一次拽住了太子的衣襟。

“太子哥哥,嘉禾难受,救救我好不好?”

然而此时,正阳宫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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