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收回自己的思绪,道:“正值今年大考,务必选些好的,再慢慢替换上去吧,这些蛀虫待日后寻些名头,将他们绳之以法。”

“是,陛下。”

“对了,过几日春猎,你带上青青一带出席吧。”

“夫人身体不适,怕是……”

“她就是因为常年躲在屋子里,才会越躲性子越怪,多让她出来,跟人交往交往,病情许早就好了。”

“是,臣遵旨。”

皇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道:“把各国的几位质子也叫上。”

李公公神情自若地应是,心里却叫苦连天,皇帝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很想冲上去,化身悲情主人公上前使劲地摇一摇皇帝的肩膀,那是男人,男人啊,陛下您清醒一点好不好?

云霆与皇帝对视一眼。

云境中,萧寅仿佛被困在一个真空的世界,前方有着无数妖魔鬼怪,或是长发拖的黑衣女妖,或是武功高强的彪型大汉,也有千军万马朝他朝奔涌而来,无数的陆离光怪的阵法,而他只有一个人,一把剑,要面对随时会冒出来的敌人。

这是一个幻境,玄天正宗门人入门的第一关,能活着从里面出来,才有资格学习更高深的功法,里面虽然是幻境,但是受伤也是真受伤,流血也是真流血,如果克服不了心中的惧怕,便会陷入这无穷无尽的幻觉里面出不来。

所以这一关考的是胆量和毅力,能什么时候出来,全靠他自己,不是没有人被里面的幻觉逼得自杀,更有的困在其中,生生将自己饿死,然而事实上求生的那道门离他们很近,但不可否认的是,能从这个幻境中出来的人在江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萧寅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她保护,他是未来天子,必须得有与苏浔一战之力,拔苗助长也在所不惜。

叶芃站在幻境之外,她可以清晰在看到萧寅在里面的一举一动,但她看不到幻象,因为每个人看到的幻象其实都是不一样的,她所能看到的只是萧寅拿着剑对着空气胡乱劈刺,他的全身上下已多处受伤,甚至腿也被咬伤,全靠另一条腿托着,才能保持站立,她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萧寅身上散发出的无助与绝望,萧寅已经进去里面三天三夜了,一口饭没吃过,一滴水没喝过,现在只是麻木地挥动着手中的剑,靠的全是一股信念。

“宗主,是不是要把侯爷放出来了,他看样子是要撑不住?”子宁担忧地说道。

叶芃冷静地摇头,“不够,还不够,再加。”

子宁看着又被划了一剑的萧寅,表情纠结了一下,不禁对里面的人产生了一丝小同情,当然,就只有那么一丝丝,出手却毫不犹豫,射向云境中去,云境中顿时风云突变,萧寅明显更加吃力了,似被什么魇着了一样,拿着剑的手在抖,表情也变得扭曲诡异。

子宁悄悄地瞄了一眼叶芃,见她依旧淡定如斯,只有再继续加把火,萧寅以后必定会面对更多的术者,术者擅于制造幻象,锻炼强大的意志力是他的必修课,这条路注定曲折难走,唯有坚不可摧的意志力才能支撑着他走下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云境的幻象就是让人直面面对心中的魔障,克服了便涅盘重生,克服不了,便会被幻象所吞噬,叶芃面上不显,实则垂下的手已双拳握紧。

“青州知府现在人到了哪里?”叶芃不再看向萧寅,脸转向一边去。

“已出了江南境内,不日便可抵达金陵,果然如宗主所料,苏琬到底还是选择了包庇那群贪官污吏,这些当权者有几个能真正体会民间疾苦,死那么多人,他们还是想要轻轻掏过。”子宁愤愤地道,她的父母就是死于旱灾,朝廷可以耗巨资,大兴土术去建什么摘星楼,却舍不得拿出钱去救济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这样麻木不仁的当权者,有什么资格再继续执掌江山。

“从大局而言,苏琬的选择没有错,但她错在了一点。”

“她错在哪里?”子宁睁着好奇的眼睛问。

叶芃一笑,风华绝代,眼神冷漠:“她太相信我了。”

如果她是苏琬,她就算不把叶芃杀掉,也会将其控制起来,至少得保证那本东西不会有第二份,可苏琬却问也不问,全然地相信了她,很多时候人会失败不在于能力不足,而是因为感情用事,苏琬正是犯了这个大忌。

“那是因为她心里喜欢着宗主您呀。”子宁随口道,一看叶芃脸色不对,赶紧闭上了嘴。

叶芃抿紧了唇,她从来没有刻意去招惹苏琬,没想到苏琬竟会喜欢上她,她实在不明白现在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她们并没有经历过什么,何至于对她的感情就这般深厚,她总是觉得苏琬不过是少女怀春,过了这阵便好了,人心最是易变,曾经生死相许的都可能会拔剑相向,何况只是年少痴恋。

子宁偷偷瞄了一眼叶芃,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又道:“苏玹太子好像不是特别同意。”

“苏玹跟他们那一对父母实在不想,苏浔对权力热衷,姬无双对情爱执着,反观苏玹对什么事都淡淡的,心慈手软,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他更适合做一个诗怀画意的闲散公子,且再等等吧,那本账本早晚是会面见天日的,江南的百姓们的公道总是有人替他们讨的。”

压倒骆驼的往往不是那一根稻草,但是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子宁点点头,她相信她的宗主定是成竹在胸,她敬仰若神明的人啊,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对了,宗主,方才王府来人,说是秦帝三日后欲去东郊行猎,邀了各国质子,还特别点明了要宗主您同去,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子宁忧心道,秦帝掌握着整个帝国,她们做事虽然小心,但一旦做了就难免落下些蛛丝马迹,。

“到时就知道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宗主是说辰国打算起兵?”辰国已厉兵秣马多时,现在大秦内忧外患,又加之宋国脱离而去,辰国怎会不想动手。

“辰国这阵子频频调动军队,在边疆试探,两国小有摩擦,意图已十分明显,现在缺的就是起兵的名义了。”

“宗主是打算送给辰王一个名义?”子宁来了兴致,筹谋多时,却一直只能在暗地里,她早已憋屈许久,想好好大干一场。

阳光洒落在叶芃身上,仿佛给她度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如同圣母般柔和,她眉目平和,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似又有些狡黠:“你觉得君夺臣妻怎么样?”

“啊?”

叶芃一笑弹了一下子宁的头,“开玩笑的,什么名义不重要,要兴兵自然就会有兴兵的理由了。”

啪的一声,一团黑影砸在她脚下,正是累得跟死狗没啥两样的萧寅,正躺在地上大喘着气,嘴巴大张,像被从水里捞出的鱼,拼命地呼吸着一点点空气。

“叶芃,你是跟我有仇吗,为什么要这么虐我啊?”萧寅筋疲力尽,原以为天天叫他扎马步,负重跑圈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这女人跟个魔鬼似的,把他扔在这个鬼地方,什么妖魔鬼怪,滔天巨浪都有,身上的血感觉都快被放干了。

他抽出手摸摸自己身上,果然是干干净净,跟在叶芃身边久了,他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是可能存在的,比如这个云境就是个奇妙的地方,每次进去的感觉都不一样。

是的,他已经来来回回被丢进去三次了,第一次进去,他坚持了两天,差点就死在里面了,他明明见到自己的手臂被的砍断,几乎整个人陷入一种死寂的绝望,完全没有任何想抵抗的想法,最终还是叶芃看不下,叫子宁将人拎出来。

一出来神智才清明起来,明白那只是幻境,身上除了累,没有受了一点点伤,正在他庆幸自己劫后余生时,原以为叶芃会骂他,结果叶芃一句话也不说,半个月不再理他,他想终于可以潇洒了,睡了一天的懒觉后,发现自己浑身不自在,不去练武读书总感觉生活缺失了什么,一直叫苦连天的他反而自动自发,不用叶芃监督自个按日常练起来。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