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生了雨夜之事,和襄便不愿再去书院,叫小厮把自己要看的书拿到西院。

小厮中有个识字的叫柳源儿,浓眉大眼小嘴巴,由于长得好看些常受人欺负调笑。

一次和襄在屋里看书,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呼喊,出去以后,在偏院里看到几个小厮围在廊沿下,两个小厮抱在一起,打架不像打架,可分明有一个发出呜咽声。旁边站着的都起哄,喊着:“亲啊,你倒是亲一个啊,哈哈。”和襄一声喝令,那两人才放手起身。其他的小厮也都吓得不敢动。

和襄看着那个哭了的一脸倔强,便问另一个怎么回事。

那小厮答道:“他欺负我不识字。”

刚说完,才抹掉泪水的小厮就反驳道:“是你问我那是什么字的!”

“什么字?”和襄问。

“亲,我问他亲是什么意思……”本来还仰着头辩解,慢慢的就低下头去。

“再闹,就罚你们不许吃饭!”在柳家呆久了,也知道下人们打发日子的无聊之处。

和襄带走了被欺负的小厮,回房随手拿了一本列国志让他念,念得不熟但并不示弱,自此和襄便留他在跟前伺候笔墨诸事,不用出去了。

柳源儿倒是勤快,话也不多,但喜欢笑,尤其是看到和襄的时候,满脸都是忠心。

按照和襄的要求跑了两趟书院,才把需要的书都抱了回来。主仆两个就坐在竹椅上,主子看书,小厮抄书,颇为惬意。

这日和襄穿好衣衫从屋里出来,春云迎面问道:“少爷去哪?”

和襄道:“砚台不能用了,我去顺宝斋看看。”

春云道:“这点小事,打发柳源儿去就是了,少爷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要的东西多,我也想亲自看看。”

“那早去早回,别耽误晌午用饭。”

柳源儿早到马厩传了话备了辆马车在门外候着,只等和襄出来,上了车就走。

顺宝斋离柳家有五条街,笔墨纸砚虽不是最上好的,确是最全的。

和襄正看着一方松石砚,这时有人靠近,嘻嘻一笑,把他惊吓到了。抬头一看,竟是卫柘。

“松石砚可不如如易水砚好用啊。”

“是你。”和襄本能地全身紧绷。

卫柘笑了笑道:“和襄见我,何必如临大敌?想那日在万春堂吓着你了。你放心,别说这里人来人往不便动手,就是你我二人独处,我也再不会对你无礼的。”

和襄应道:“多谢。若是无事,我先走了。”

卫柘在后面叫道:“过几日和襄会来别院吧,那生辰礼物不知可否直接送我易水砚?”

柳源儿坐在马车车板上,见主子神色有些慌张地从门内出来,立刻跳下来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盒子,一脸探询却不吭气。

和襄道:“看什么,我不过是怕你们等久了。”此地无银似的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又赶紧说道:“时辰还早,再走走吧。”

“少爷还想买什么?”柳源儿把盒子塞进车厢里,转过身来问。

“总听春云她们说这附近有个推车卖的糕点好吃,若是找见了,买些带回去给她们。”

街市人不多,但也算热闹。走着走着,柳源儿停下不动了。

和襄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柳源儿抬手指指不远处的铺子门外,道:“柳熊在那边。”

和襄一愣,扭头看去。那有个米面铺子,门口停着三辆手推车,装的都是成袋的米粮。此时正在交货,推车的扶着车站着等。最后面那个推车的壮汉可不就是柳熊。

柳源儿看出主子的心思,说了声:“我去叫他过来。”便跑上前去。

很快柳熊扭过脸来,一看到是和襄,就给同伴打了招呼,然后过来了。

和襄看他穿着短褂挽着裤脚,毛呼呼的胸膛大剌剌地露着,与之前在柳家时简直不能相比,。“柳熊你……你这是?”

“襄少爷,我现在给人扛大包呢。”柳熊仍是从前那副憨傻的模样,也没有丝毫怨气。“襄少爷,我听柳源儿说你大病了一场,可是担心你呢。现在看到你好好的站在这,实在是太好了。”

也不知为何,再看到柳熊,和襄激动地眼睛都湿润了,“你还好吗?是不是被……”本想问是不是被柳隽修赶出来的,想想不妥便临口改变,“怎么突然就从府里出来了?”

柳源儿儿看了和襄一眼,“柳熊是冲撞了襄少爷,才被修少爷赶出来的。”

和襄面皮一红,不解道:“柳熊不曾冲撞于我啊。”

柳源儿道:“柳熊当街抱住襄少爷,修少爷不肯善罢甘休。”

和襄语噎,柳源儿说话直,仿佛缺根筋,虽让人难堪却也用着放心。

柳熊嘿嘿笑道:“襄少爷不必担心,我现在也不愁吃住,就是工钱比以前少了些。”

这时那边呼唤起来,柳熊匆匆说了两句,赶紧又跑回去了。

和襄闷闷不乐坐进车里,想起刚到柳家时得柳熊几番相助,没想到他被赶出府去竟是因为自己,还是这么件算不得事的事。

愁眉苦脸之时,忽听柳源儿开口道:“少爷在担心柳熊?”

和襄吃惊地望着他。

“少爷若是真的担心,不如想法子把柳熊弄回来。”见和襄呆呆地,柳源儿继续道:“少爷可知柳熊和柳源儿为何都姓柳吗?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自小就进了柳府,名字都是管家给取的。柳熊没什么心眼,出了柳府,肯定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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