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却面露微笑,泰然自若地说道:“陛下不宜思虑过重,东海王殿下早已为陛下打点完毕,凉州大军今早就出城西征了。另外,太仓之粮也都纳入东海王殿下的管辖,以免有人监守自盗哪!”
楠枝一惊,没想到东海王竟然先斩后奏,王衍明面上是来启禀圣上,实则只是来告知一二罢了,根本没有打算聆听圣意!
要是在过去,此等罔上之罪,岂能轻饶?不过如今司马越权势滔天,大权在握,即便是皇帝也无可奈何,更不论楠枝这个弱小的小娘子了。
司马炽难以发作,只能忍气吞声,换上一副欣喜的面容来,“多谢东海王殿下操劳,朕心宽慰。有尔等忠心护国之臣,大晋社稷无忧矣!”
王衍听罢,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装模作样地作揖说道:“圣上英明,我等岂能懈怠?”接着,他又鞠了一躬,“臣先行告退。”便移步而去了。
望着王衍离去的身影,皇帝身心疲惫,伸出手来遮挡在自己的额前,长叹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呀?”说着,敲打着自己的前额,痛苦不堪。
楠枝也悻悻地从御座后面钻出来,嘟哝道:“皇叔,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司马越那个小人竟能沉得住气这么久,让他摆出这一步,我们确实左右为难了!”
“皇侄女,你……你觉得有多少人马会尊王攘奸?”司马炽愣愣地说。
楠枝侧过面去,面露难色,苦涩地说:“雍州兵马应是听从我义父的号令,左卫一万大军乃是皇叔近卫,不会叛变,此外就只有凉州三万人马了……不过凉州人一走,就只有雍州兵三万了。”
“三万对三十万吗……”司马炽喃喃自语,而后露出一声惨笑,自嘲道:“朕这个皇帝当得真窝囊!还不如给他司马越算了!”
“皇叔不要自伤!”楠枝拉住皇帝的袖子,微微行礼,说道:“侄女知道皇叔忍辱负重,痛苦不堪,我又何尝不是殚精竭虑,苦苦而活呢?要是真的让司马越那小人执掌帝位,那么那些忠臣良士不就要永远背上乱臣贼子的污名,而他司马越却要名垂青史了吗?”
“唉!”司马炽大叹一声,“朕早晚都要揭了那小人的嘴脸不可!”
楠枝笑盈盈地安慰皇帝,说道:“皇叔由此心,足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姑且静观其变,寻找时机,断不可鲁莽行事。司马越自以为权倾朝野,无人能治,便会傲视睥睨,目空一切,总有时候会露出破绽来的!”
……
而后数月之间,一场悄无声息的争权夺利,拉帮结派的斗争在洛阳城中展开。东海王借口粮草供给不足,削减各路大军军需一半。
那些将军、藩王自然懂得东海王的用意,纷纷遣人拜访,表示顺从之心。一时间,东海王府前车水马龙,使者往来不绝,这倒和太极殿前门可罗雀的景象截然不同。
司马炽此时已经处于下风,他每日来回踱步,忧虑深重,反反复复地在楠枝身边嘟哝道:“完了!完了!朕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楠枝也时常愁眉不展,默默地托腮发呆,她也不断地派人打探前线的消息。
不久,噩耗传来:凉州大军虽然旗开得胜,解了弘农之围。接着一路西进,却深陷泥沼,与胡人屡次交战,不得休息。最后因孤军深入,寡不敌众,未能抵达长安,便血战惨败,只剩下不到一万兵马退回洛阳。
满朝文武皆惊,凉州铁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竟也无力战胜胡人了吗?人人惊恐之余,朝堂之上,只有王衍避人耳目,轻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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