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南京的柳川骏在睡梦中收到了一则快马加急的密报。他听后大为震惊,马不停蹄地奔赴现场。藤原于前夜忽然走进河村彻的办公室,并将其余人都赶到了外面。无人知晓他们在里面谈论什么。斡旋一个多小时后,驻守在外的士兵听见慌张的叫嚷声。当他们冲进去,看到的是极其诡异的一幕。藤原瘫倒在地上,像是一摊被盐腐蚀的蛞蝓。河村的眼睛瞪得老大,十指抠在桌面上,张皇无声地咽着唾沫。

柳川骏一直知道藤原的计划:于凌晨时分悄然发兵新城,如今主将无端猝死,所有事也只能暂时作罢。然而他更清楚两个部下早就积不相能。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他也无法控制心中的猜忌与戒备。比起新城的暗党,他感到有更为骇人的视线正于暗处一步步靠近。

柳川骏沉默地靠在办公室的正座上,河村彻则立在一旁,都没有下命令。似乎两人都在哀思,又更像是在发呆,像两方对峙的墓碑,呈现出无悲无喜的青灰脸色。没有人敢上前去叨扰,在一团寂静的混乱中找不到地方能安放心思,于是像孤魂般,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院子里游荡。

王渝谦是在四月初到的新城。用一个月时间处理完“新时代”的开朝诸事,他终于有一小段的空闲时间。上面趁此放他一段假期。王渝谦更明白个中最真实的原因。因为他平时和日本人走得最近,此时日方仍旧余波未定,引得双方都人心惶惶。幸而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但他也必须暂时避开风头。

王渝谦的心情也确实差得很,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实为冷落的假期。他想起谢诚至之前说要送他的那份礼物。对方声称那绝对是会令他无比满意的一份大礼。他原本并不放在心上,此时也产生一点好奇,将一点渺小的期待寄托于神秘的地址上。

出于谨慎习惯,王渝谦在前往那张字条所写的地址之前,先派人去打听,很快就查出那个地方原先的主人就是药商谢家。只是十年的动荡,令原本的深宅大院被瓜分成四片区域,其中两处已于几年前就造好新的别墅,迎来新的主人。字条上写的地址正是尚无明确的人居住的后院,但不意味着没有主人。派去的人也查到,那一处房屋已于去年九月被人买下,只是并没有明显的居住痕迹,仿佛是买下用于投资,或是单纯作为暂时不动用的财产。

王渝谦走到那处房屋前,发现木门开着半扇,露出里面广阔的庭院。周遭都呈现出凋敝的迹象,草木皆无人打理。但令他奇怪的是,路面却格外的干净,竟没有一片落叶胡乱躺在青石间。

他望着那片并不澄澈的湖水。岸边丛生大片的油绿色芦苇,生长之盛,几乎要掩盖屋顶,而水面上没有任何生灵上演鸟飞鱼跃的画面。

他默立在湖畔,很快就穿过交织的苇叶看见一架秋千的边角。只是那木架已然腐朽,不可能再有人会坐上去摇动岁月的悠然。

他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当听说藤原的死状,他完全无法平息心底的震惊,仿佛脑海中有一道汹涌的气压正要迸裂而出,他唯一能做的是维持住阎罗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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