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四点了点头,然后在全掌柜额上用力地亲了一下。全掌柜见状,自然也在他额上深深地回亲了一下,惹得小四咯咯直笑。全掌柜亲完后,不知怎的忽然舔了舔嘴唇,似乎小四的额上有什么异味。

就在这时,小四忽然对他说:“对了阿爹,刚才祁家的伯母从这里路过,让我转告一句话给你呢。”

“她……她说了什么?”全掌柜脸一僵。

“她说,祁、冯、褚、严四家都选定了让阿爹接那封信,少数服从多数,阿爹不接也要接。”小四说着,瞪大了疑惑的眼睛问全掌柜,“祁伯母也说少数服从多数,可是阿爹,为什么少数一定要服从多数呢?”

全掌柜整个人如遭雷击,他颤声问小四:“她……她还做了什么?”

“没什么呀,”小四看全掌柜脸色不好,顿时有些奇怪,“她说阿爹生平最是疼我,让我看见你的时候一定要亲你一下,她还摸了摸我的头夸我乖呢。阿爹,你怎么了?”

全掌柜瞪大了眼:“是……是她让你亲我的?”

小四点了点头,又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全掌柜浑身抖如筛糠,看样子极其害怕,却又不愿在小四面前流露出,所以一时间表情都扭曲了。他就这么睁着眼,像是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让他的一张脸看上去极其的古怪。小四被他吓坏了,他晃着全掌柜叫道:“阿爹,你怎么了呀?”

“没什么……没什么……,”全掌柜喃喃地道,他听到祁夫人刚才就在住店外,而且与小四还有过接触之后,顿时便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恐惧。

极端的惊恐扼杀了他的笑意,同时宰割了他的表情。这让小四有些害怕,伸出一双小小的手在他脸上摸着,怯怯地说:“阿爹,我们回家吗?”

“回家……我们回家……”全掌柜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抱着小四走了。从他的身形可以看出,他一直都在微微发抖。而我们三人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幕,却是尽皆骇然。全掌柜并不知道冯、褚二人是死于信上的毒,我们却是知道。

祁夫人早就知道全掌柜不会收那封信,所以她换了一种形式,让小四来传达这封口信。全掌柜全无提防地收下了它,却不知道信上仍然有毒毒在小四的额上。如果不出所料,他将在回家不久后死去,而此时的他自己还全然不知。

所以,祁夫人交给祁家伙计的那把“枪”还是响了,而子弹会在飞很久之后才击中他,一如冯、褚二人。现在,当年参与谋杀何氏夫妇的五个人已经死了三个,即将再死一个,只剩下了祁掌柜一个人还安然无恙。

作为当年的谋杀者之一,他在帮助祁夫人复仇之后,真的便可以洗去这一身的罪孽吗?而祁夫人在祁掌柜帮助自己完成复仇后,也真的可以谅解他当年做下的一切?

或许作为丈夫,祁掌柜已经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毕竟当年的事发生时,他还不认识祁夫人。可是死去的冯、褚、严等人,哪一个不是好丈夫、好父亲?

甚至当年他们杀何氏夫妇,就是为了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那又怎样呢?好丈夫和好父亲做的坏事也仍然是坏事,沾在手上的血也仍然是血。讽刺的是,在全掌柜“中枪”的时候,小四正在质问他,为什么少数一定要服从多数。

不知道这一声来自儿子的疑问,会不会让他觉醒。

我们站在后面看着全掌柜父子离去,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卜鹰才森然道:“好了,还剩一个祁掌柜。二十余年前的事我们没法再查,但是眼下他伙同祁夫人连杀四人,却是有迹可查。祁夫人原谅了他,我不原谅。”

他说着便当先朝祁家迈开了脚步,我和季明媚跟在他身后,情绪都有些低落。无论如何,将一个孩子作为毒杀他父亲的手段,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即使全掌柜再罪大恶极,也不该如此。

只是起初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等意识到时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说破这件事,否则等小四长大了该如何面对自己?

我们到祁家时,祁家的那个伙计正在发呆,见我们走进来神色也有些复杂。卜鹰问他:“你怎么了?”

那伙计幽幽地道:“胭脂镇上的丐头死了。”

“他不是昨日就死了吗,你才知道?”卜鹰有些诧异。

那伙计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却又哆嗦了一下,好像在害怕什么。我们都奇怪起来,卜鹰道:“他是自挂而死的,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

那伙计欲言又止,似乎内心在做着什么剧烈的争斗。我们越看越惊奇,他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才会表现得如此奇怪。

“喂,你不说我们可走了啊。”卜鹰见他始终下不了决心,便故意转身,作势欲走。

“严家小姐,是被我绑架的!”那伙计见他要走,一时情急,竟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来。

“原来这事你也有份,”卜鹰马上“啧”道,“只要你愿意指认祁掌柜,便是个自首的从犯,可以从轻……”

不料他话还没讲完,那伙计便像是豁出去似的,将他的话一口截断,“不是祁掌柜指使我去绑架严小姐的,是我家夫人。”

“有什么不同吗?”卜鹰莫名其妙地道,“这两人不是一伙儿的吗?”

“夫人做这一切,都是瞒着掌柜的。”伙计哆嗦道,“所有的事都是她独自谋划,交给我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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