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皇帝本打算复了黄越的官位,连位置都给他找好了,可张冲的一番话彻底的让皇帝改变主意,是的,在官场上,尤其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要一把尺子量到底,不应该偏至于任何人,不管是裴言义还是黄越,他们罪责不同,但都犯下国法,黄越是有功,可功不能抵过,有罪就是有罪,犯法就是犯法。
皇帝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是自己大意了。张冲做的没错,可皇帝心里很不爽快,虽然不至于迁怒,但还想惩戒一下这个毛头小子。
“小驸马,彩釉茶壶是凤国贡品,朕的宝贝,你把朕心爱之物弄脏了,朕不得不罚你。”皇帝故意道。
“皇上饶命!”张冲郁闷的都快哭出来了,“您不是不计较我的殿前失仪吗?”
“可朕计较朕的茶壶!”皇帝说着,向门外的太监们道:“来人!把小驸马给朕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罚半年俸禄!”
“是!”
皇甫云溪听闻张冲在宫中惹怒皇帝被打二十大板时还在家中,这时张冲还没送回来,她又不能贸然进宫,只得派人去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在皇帝面前多嘴了,多嘴了不说,还得罪了五皇弟。
皇甫云溪有些气闷,这就是嫁给比自己年龄小的人坏处吧。
皇甫云溪不得不承认,第二段婚姻要比第一段幸福得太多太多了,她有时候想,自己在前一段感情里受了那么多苦,是想回报在第二段感情里。在皇甫云溪看来,张冲是弟弟,是小孩,绝不是丈夫,可这久而久之的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弟弟好像挺喜欢自己的,喜欢的时间还很长。
可张冲毕竟年龄做事冲动鲁莽,跟小娃娃一样。杨家覆灭后,作为他们党羽的张家为了不被波及,都退居二线了,唯有娶了长公主的张冲还在帝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逛荡。张冲的父亲张延震离开帝都前,专门见了皇甫云溪一面,请求她看在夫妻一场,又是亲梅竹马表姐弟的情分上,多照顾照顾张冲,皇甫云溪自然一口答应。
皇甫云溪是皇室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帝都内外横着走也没问题,张冲身为御林军都尉,出了名的仗义热血热心肠,在大街上看到老奶奶摔倒了都上去扶一把,总之他们夫妻俩的口碑不错,在皇帝面前也备受喜爱,尤其是张冲,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么,怎么这回女婿在岳父面前挨收拾了?
张冲被抬回来时,一个劲的嗷嗷叫唤,抬到床上后,皇甫云溪焦急过去想检查他的伤势。
张冲连忙往里缩了缩,“姐姐,你可别看,我屁股肿了,我怕羞。”
“这时候你怕羞了?你早干嘛去了?”皇甫云溪才不管那些,二十年前这小屁孩光屁股乱跑,她什么没见过啊,一把掀开张冲的衣衫,拉下他的裤子,好么,白嫩嫩的屁股蛋变成两个大桃子了。
皇甫云溪见这俩大桃子,噗嗤一下笑出声,“噗哈哈哈”
张冲的脸涨得通红,他连忙拉过被子盖住屁股,“云溪姐姐,不准笑,不准笑!”
“好好,不笑不笑,”皇甫云溪拨开张冲拉着被子的手,从一旁拿过药瓶来,“来,我给你涂涂,上了药就不疼了,好得快。”
“这种活你让下人干就好了。”张冲道:“别累着你。”
“怎么,”皇甫云溪打趣道:“你还想让第三个人看见你的大桃子吗?”
“云溪姐姐!”要不是张冲屁股疼的下不了床,早就把人压身下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皇甫云溪把药瓶子打开,把药膏涂在手心里,对张冲道:“你忍着点啊,很疼的。”
“没事,我皮厚,不怕疼。”张冲笑着道。
皇甫云溪便给他擦药,边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在父皇面前说那么多话?还把靴子脱下来?你不知道你脚有多臭吗?”
“我我就是忍不住嘛!”张冲气鼓鼓的道:“你是没见那仗势,五皇子殿下带着一群人找皇上,说要皇上为他舅舅恢复官位,我想说凭什么啊!”
“你看不惯吗?”皇甫云溪试探的问道。
“肯定看不惯!”张冲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要是皇上这次开了先例,答应五皇子殿下,黄越回朝堂了,那是不是以后不管谁贪污枉法,只要让五皇子殿下求皇上,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冲儿,你想的太简单了。”皇甫云溪叹了口气,与他分析道:“父皇不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人,黄越被打入大牢咱们都知道,那他为什么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你以为父皇会被蒙在鼓里吗?五弟他既然敢带一群官员找父皇,那就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事前与父皇透露过的。”
“呃”张冲这才恍然大悟,他转头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皇上其实也打算给黄越官职的?”
皇甫云溪点点头,皇家之事,她比张冲了解得多,“现在皇子之中,在帝都能入父皇眼的人只有二皇兄和五皇弟,如果父皇有打算将皇位传给五皇弟的意思,那他势必会扶持五皇弟的母家,因为黄国侯府的地位,相较于丞相府、裴国公府、以及郭家他们有些低了,而这些世家们,有哪一个是真正支持五皇弟的?所以父皇在给黄国侯府一个机会,而黄越是黄国侯唯一的嫡子,让他恢复官职是最好的做法。”
张冲闻言,脸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那我岂不是坏了皇上的计划?!”
“没事,你别多想了,父皇打了你板子,这事算完了,”皇甫云溪微微皱眉,“就是五皇弟那边可能会记恨你,改明儿我去五皇子府上,给他道歉吧。”
张冲把头埋在枕头里,“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嗯,这就对了,”皇甫云溪又挖了一块药膏,抹在桃子上,“以后就算再看不惯,也别乱说话乱表态。”
“真后悔,”张冲嘟囔着道:“以后不进宫了,进宫就惹事。”
皇甫云溪安慰他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呀,没事的。”
“云溪姐姐,你不知道,”张冲噘着嘴道:“皇上不止打我二十大板,还扣我半年俸禄呢,我在红花阁给你看了款胭脂,可漂亮了,可惜没银子买了。”
“胡说什么呢你!”皇甫云溪怔了怔,耳朵有些通红了,她一巴掌拍在张冲刚刚涂好的桃子上,啪得一声。
“哎呦!好疼!疼死我了!”张冲捂着屁股在床上直打滚,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云溪姐姐,你下手也太狠了”
“哼,你不是皮厚么!”皇甫云溪才不管那么多,给他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这时门外的小厮道:“公主殿下,有人来找大驸马。”
“大驸马今日身体有恙,不见客。”皇甫云溪替张冲答了。
“是。”小厮准备离去。
“等等,”张冲叫住小厮道:“是谁来找我啊?”
那小厮回答道:“那人说他是林恩,是驸马您的朋友,他说听闻驸马受伤了,前来探望。”
皇甫云溪斜着眼睛看向张冲,“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就不到半天的功夫,你在宫中被杖责的事怕是全帝都都知道了吧。”
张冲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云溪姐姐,林恩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让他进府吧。”
“好吧,”看张冲那可怜样,皇甫云溪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好吧,但不能聊太久,你还需要静养。”
林恩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张冲的厢房,他们哥几个有话要说,皇甫云溪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在旁边,就先行离开了。
多日未见,林恩成熟了许多,依旧消瘦,很有气质,干净而无邪。
他来到张冲的床边,关心的询问道:“你没事吧?皇上对你下手那么狠?”
“没关系,死不了。”张冲无所的笑道。
“这次多亏你了,否则黄越归来,会给皇甫晋夺位大大增加筹码。”林恩由衷的感谢道。
“林恩,别这么客气,咱么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张冲道:“咱们都为四皇子殿下做事,这么做事应该的。”
对于每一个要夺位的皇子来说,拉拢手握重兵的官员是必要的大事。皇甫晋要联姻三品大将军王聚海的小女儿,而四皇子皇甫恒拉拢的则是隐退的张家!
的确,现在张家看起来什么都不管了,可等到真正用兵的时刻呢?征战沙场数年的张延震定会请出山,与其等到那时候锦上添花,还不如现在雪中送炭,未雨绸缪。
张家唯一在帝都的儿子张冲,他自幼与林恩交好,也是皇甫恒拉拢的对象,曾经一度的,张冲与陈远陌走得近,是其阵营里的一员,可两人在几年前彻底决裂,几乎好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而紧接着杨家出事,张家被牵连,一时间张冲在帝都的形势如履薄冰,这时候皇甫恒向张冲伸出援手,张冲考虑许久之后答应了。
虽然现在皇甫恒被皇上贬去守皇陵,可他在帝都的势力还在,比如林恩,比如张冲,再比如一直待在皇帝身边,能看到皇帝所有奏折的司礼监秉笔,安孔!
这次事件,就是安孔听到消息,为了防止皇甫晋的势力增加,才安排这出好戏。
“四皇子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张冲严肃的道:“看这形势,就算皇上对二皇子厌弃了,又冒出来个五皇子,殿下再不回来,怕是皇上早忘了还有他这个儿子。”
“殿下总有一天会回来,”林恩的双眼暗了暗,“但时机还不够成熟,我们要再等一等。”
几日之后,五皇子府内,送走前来赔罪的皇甫云溪后,皇甫晋气得将桌子上的器具一扫在地,仅仅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就害他舅舅无法重返朝堂吗?!
这次事件害得张冲被打板子,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他有意让舅舅复出,郭家、丞相府、还有裴家他们,怕是开始有所防备了!
门外的小厮见自家皇子生这么大的气,哪儿敢进去,可门外又催得紧,他只得在外面徘徊着。
皇甫晋看见小厮的身影,皱眉厉声道:“有什么事?!”
“回殿下的话,”那小厮连忙道:“宫里来人传旨了。”
“知道了。”
接着皇甫晋在房内整理仪容,又换了件衣裳,别让外人看见自己戾气那么重,离开厢房时嘱咐小厮打扫干净,接着去前厅接旨去了。
走进前厅,只见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他身穿高级太监服饰,手握拂尘。
皇甫晋轻咳一声,“皇甫晋前来领旨。”
那人闻言转过身来,是安然!
皇甫晋不禁皱了皱眉,他心里对安然一点好感都没有,认为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对皇甫晋来说,当年安然是辅佐自己的,在他的羽翼下飞黄腾达,却在他与陈远陌决裂后开始落井下石,也不在他的阵营战队了!
当然这些只是部分原因,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妒忌,这辈子他最妒忌的人是林淼,因为林淼得到了陈远陌所有的爱,得到了陈远陌的不离不弃,而第二嫉妒的人,就是安然了。
其实皇甫晋一直很嫉妒安然,哪怕是当初安然辅佐他的时候,他见过不少次,陈远陌与安然之间的小眼神,小动作,小暗号,以及两人才懂的笑容,他们之间的默契是自己无法进入的,只是那时候,安然还在帮助自己,所以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妒忌,一切以大局为重!皇甫晋心里不止一次的怀疑,安然和陈远陌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尤其是他发现安然看陈远陌那爱慕的眼神时,俨然把安然当做了情敌。直到皇甫晋听说安然和陈远陌决裂了,他高兴得三天三夜都合不上眼。
安然当然看得出皇甫晋不喜欢自己,从辅佐他开始就知道了,只是那时一心帮着陈远陌,也听从干爹安寿阮的安排,所以就没想那么多。现在么,两人互不干扰罢了。
皇甫晋冷哼道:“是你来传旨啊。”
“杂家知道五皇子殿下不喜欢,”安然赔笑道:“主要是宫里只有杂家闲着,就勉为其难的跑一趟吧。”
“你”
安然也不管皇甫晋后面之后想说什么,直接从托盘上拿过圣旨,将其打开,掐着嗓子尖声道:“五皇子皇甫晋听旨!!”
皇甫晋咬了咬牙,死死的盯着安然。
安然故作诧异道:“怎么?殿下,您不跪吗?看见圣旨如同看见圣上呀,不跪就是大不敬!”
“哼,”皇甫晋不与他多做计较,双膝下跪道:“皇甫晋接旨。”
接着安然开始念圣旨上的内容:“昊天有德,成人之合,五皇子皇甫晋品德贤良,尚未婚配。王氏王茜,温婉淑仪,可为佳偶,为其正妃。着有司吉日,姻昏敦睦,以慰朕心。钦此。”
这是一份赐婚的圣旨,皇甫晋磕头谢恩道:“谢主隆恩。”
皇甫晋起身,接过圣旨,冷着脸道:“既然圣旨传完了,我就不留你这儿了。”
这就被人赶走了?!安然心中那个火气蹭的冒出来了,他现在是水涨船高,到哪里都被人尊敬喊一声然公公,去传着圣旨甭管坏事好事,孝敬的银子都是五十两的起步价。今日他来宣读赐婚圣旨,不给个八十八两的喜气价,还赶他走?
安然真是闹不懂自己哪里得罪这位皇子了,难道是当初他说话有点狠么,可他说的也是事实啊,那时候皇甫晋为了逼迫陈远陌,把歪脑经动到林淼头上了,这是找死的节奏。从这那一刻起,安然就知道皇甫晋无望了,既然无望继位,那他也没必要再在这个皇子身上耗时间,安然自认为做的没错。
“殿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其实安然不想问的,但总得搞明白。
皇甫晋冷笑道:“当初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不愿意帮我,对我落井下石,你认为我们之间有误会吗?”
“不是这件事,”安然直接了当的道:“是更早以前,在我们刚刚接触的时候,你对我有敌意,为什么?”
皇甫晋愣了一下,觉得心脏被针扎了一下,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陈远陌了,这个明明从小陪伴他、属于他、辅佐他的人,为什么要对这个阉人露出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呢?
他妒忌啊,妒忌得要死!他不止一次的幻想,那个和陈远陌之间默契十足的搭档是自己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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