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不愧是世家千金的典范,举止得体,不过她说的没错,不能给将军府丢人,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抱怨完,张璇立刻正襟危坐,就跟宴席之中所有世家夫人一样得体,挑不出半分毛病,这是她这段时间被压着学规矩,学出来的成果。
楚楚不禁挑眉,“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张璇得意,“那是自然,我回京将近一年了好不好,如果这点东西都学不好,那岂不是蠢到家了。”
“对了,这些天铺子的事情已经快忙疯了,等寿宴结束之后,我先把红利给你,这次多亏了你了,布偶铺子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张璇很是兴奋,想到赚到的大笔银子,庄子上的人也有了活计,他们也不用再出银子补贴庄子上的老兵伤病。
两人这边聊的高兴,完全将席间其他人忽视了个彻底。
不过,宁神细听,还是有很多人听到了两人间的谈话。
京城开了一个布偶铺子,在座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不是他们神通广大,连出现一个新铺子这样的事情,她们都知道。
实在是这个布偶铺子太受欢迎了,尤其是一些小孩子和一些女孩儿,这些夫人完全是从自己的孩子那里听说的这个铺子。
铺子里的布偶很多,每一个都憨态可掬,很是可爱,关键每一个价格都不低,最便宜的也要五两银子,在座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往那个布偶铺子扔上了一百多两。
孩子的银子,太好赚了。
想到布偶铺子受欢迎的程度,肯定能赚不少银子!想到这么赚钱的生意,竟然是楚楚的主意,众人不由得更加关注楚楚了。
这些夫人基本上都是手握长家权的,家里的开销,产业,都是这些夫人打理的,虽然她们看不上商贾之人,但是,谁不想自己府中的产业能多赚些银子?
只有银子充足了,做什么事情才会更加有底气,府中的运转,夫君的应酬,儿女的穿戴,哪一样是能离了银子的?
但是,并不是谁都善于经营的。
如果是家中财富丰厚的,自然是不用着急银子的事情,可是,如果是那些原本就底子薄的人家,家中开销又大的,此时对楚楚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情的让人受不了。
反正周小姐和将军府的张小姐带了头,她们都不觉得掉身价,这些夫人们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如果能够从中得到一些赚钱的法子,那她们也就不用愁银子的事情了。
方才还无人问津的楚楚,顿时成为了席间最受欢迎的人,连季夫人谢雨都被比了下去,可见,银子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自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并不是谁都能在谢雨的跟前说上话的,既然高攀不上阁老夫人,能被楚楚提点几句,让家里多多赚点银子,也是极好的。
不过,季洁现在已经想不到这些了,她已经被就得冲昏了头脑。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竟然对一个商贾之人这般和颜悦色,还主动攀谈!难道她阁老千金不值得她们上前结交吗?
正当季洁阴沉着脸,想要开口之时,谢雨却笑呵呵的说道:“要恭喜叶老夫人了,叶公子和楚夫人好事将近,叶家就要多了一个会赚钱的孙媳妇儿了!”
士农工商,商人总是排在微末,但凡只要是眼界高一点的,不说官宦世家,都看不上这种出身的人,能赚钱属实不是什么好的优点,更是让人耻笑的谈资。
这般明晃晃的软刀子,显然就是要给楚楚一个下马威。
楚楚却不动声色,好像这件事情跟她无关一般,只是朝叶老夫人温柔一笑,不见惊慌,更不见自卑,就是这般落落大方。
叶老夫人心中暗自称赞,是个沉稳的姑娘。
他们叶家去孙媳妇儿,哪里轮得到外人插嘴!
“季夫人说的是,楚楚这姑娘我看着就喜欢,跟我们叶府开枝散叶,生了小月月这么可爱聪明的女儿,你们可不知道,我这个曾孙女儿聪明伶俐,不过才五岁,就可以自己写话本了,而且还十分受欢迎呢!”
叶老夫人笑的慈眉善目,就像是听不懂谢雨的嘲讽一般,对楚楚这个孙媳妇很是满意。
谢雨哪里还能不明白,之前他们登门拜访,被这个老夫人敷衍过去了,叶家早就接受了楚楚!他们根本无意跟季家结亲!
看着自己宝贝女儿伤心失望的模样,谢雨很是心疼,再看向楚楚的目光都像是淬着毒的利箭,恨不得让她立刻消失在世间。
楚楚却端起茶杯,勾唇浅笑,根本就没有把谢雨放在心上。
“楚夫人还真是有幸运,遇到叶家公子这般重情义的男子,夫人手段当真高明,你这般出身,竟然能一跃龙门,飞上枝头变凤凰,嫁入叶家。”
谢雨已经毫不掩饰对楚楚的厌恶之情。
席间众人也不是全然不解,现在连她们都知道书香居的名号,更知道书香居跟季家书坊是对头,季夫人厌恶楚楚,理所应当,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表现的如此明显,到是有些吊她阁老夫人的身价。
“季夫人过誉了,我确实非常幸运,幸运五年前在叶奕枭落难之际,遇到了他,机缘巧合救了他,同样也救了我,还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楚楚语笑嫣然,对上谢雨,非但不畏惧,而且迎难而上。
“不过,论手段,我哪里比得上季夫人!季大人跟他的原配夫人是何等的相爱,两人感情和睦,琴瑟和鸣,那是何等的羡煞旁人!”
“季夫人却可以趁季大人外放之际,插入其中,非但让季大人纳为妾氏,还害死了原配夫人,直接上位,顶替了她的位置,成为了京城之中,人人尊敬的阁老夫人。”
楚楚讥讽道,“如果论手段,跟夫人相比,我是自愧不如。”
谢雨紧绷着一张脸,心中怒气翻滚,“大胆!你是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姐姐是被西凉人害死的,跟本夫人有何关系?”
“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要知道,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贫民百姓,污蔑朝廷命妇,你该当何罪?”
席间的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众人禁声不语,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楚楚却灿然一笑,“季夫人,你这是心虚了?”
谢雨目光如炬,锋利异常,“来人,张嘴!”
周夫人一听,脸色骤变,公公可是特意嘱托要照顾好楚夫人了,她怎么能让她在这里被欺负?
“谁敢!”
一句威严的呵斥在她之前响了起来。
周夫人一看,立刻下跪,“见过长公主。”
众人连忙立刻行礼。
长公主被齐王妃扶着,径直走到了楚楚身边,一副要为楚楚撑腰的架势,更是弄得众人不解。
“季夫人,本宫的外孙女也是你能动的?”长公主言辞栗色。
谢雨心中一跳,纠缠的手指极力压住心中的不安,“外孙女儿?长公主该不是被某些居心不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骗了吧?姐姐在安东城葬身火海,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出生?”
长公主眉梢微挑,面露讥讽,“我的阿楚因何葬身火海还不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本宫只看到了一个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谢雨,现在本宫找到了阿楚的女儿,以后,楚楚就是本宫的外孙女儿,她和叶奕枭的婚事那是板上钉钉的,肯定会如期进行,本宫劝你们收收心思,不要随意迫害别人的姻缘。”
长公主可是先皇的姐姐,威严极重,这一番话下来,如同当众扇了谢雨一个大大的耳光。
谢雨整张脸都僵硬了,自从季礼升到了阁老,她变成一品诰命夫人,这样明晃晃的羞辱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长公主,您这话是质疑我娘害死了您的女儿吗?虽然您贵为长公主,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诬陷别人!”
季洁一个冲动之下,直接冲了出来,不过,话音一落,她就有些后悔了,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任由她一个官家小姐说三道四。
她立刻转移话题,“楚楚!我当真是小看你了,你忽悠了叶老夫人不说,连长公主也敢忽悠!”
“谁都知道,我爹的原配夫人是因为西凉大军进攻安东城,放火烧了府邸,刚好夫人被困在府中,这才造成了悲剧,跟我娘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过就是一介农女,出身卑贱,竟然妄想冒充我爹的女儿,妄想成为长公主的外孙女儿,简直胆大包天!”
“来人,张嘴!”长公主一声令下,两个婆子瞬间走到季洁跟前,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清脆的声音,直接将季洁打蒙了,她一手捂着脸,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被人的宴席上,竟然会被如此对待!
楚楚也被自己这位外祖母的霸气侧漏震惊到了,这哪里是公主,这分明就是女王啊!
长公主留意到这一幕,凌厉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笑意。
察觉到这是自家外祖母给自己出气呢,楚楚就更不担心了,“我说季小姐,你这喜欢诬陷别人的毛病怎么还没有改掉?几个月之前,季大人不是说会好生管教你一番吗?怎么今日见面,你比之前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儿,也只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儿,跟你那个阁老的爹,还有你,没有任何关系!麻烦你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可以吗?”
楚楚面露诚恳,“我是真丢不起那人!”
季洁震惊的看着她,胸中的愤怒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你个贱人,别以为你贴上了长公主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竟然瞧不起我们季家,瞧不起我爹?你这是藐视朝堂官员,你该当何罪?”
“何罪?”楚楚眉梢微挑,讥讽道,“我可没有藐视朝廷官员,只是,作为齐楚的女儿,我还真看不上季礼!”
“什么才华横溢,冠绝天下?不过也就是一个朝三暮四,违背誓言,喜新厌旧的渣男而已,这种男人,我还真看不上!没责任,没担当,也不知道我娘当初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
楚楚重新坐下,靠着椅背,一派悠然自在。
季洁看到不知道已经站在树下多久的季礼,瞬间欣喜异常,直接向着季礼快步走去,“爹,你都听到了,这人方才竟然这般嘲笑我,这般辱骂您,还打了我两耳光,简直是胆大包天!”
背后说人坏话,确实有些不道德,现在还被人当场抓住了,这特么是什么运气!楚楚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宜出行。
季礼看着季洁脸上红肿的巴掌印,一脸凝重,双唇微抿,凌厉的目光扫到楚楚的身上,“你是齐楚的女儿?”
楚楚迎上他的满是威严的目光,好似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楚楚却硬生生的全都接了下来,没有丁点的畏惧。
“季大人是吧?听说你是我娘的夫君?”楚楚的视线很是直白,视线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一番。
“身为女儿,我是真的很不理解,为何我娘当初会嫁给你?不过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样貌嘛看我这张脸,看我外祖母的气质,再看看我舅舅的气势,想必我娘样的样貌不差,你的样貌勉强能配得上。”
楚楚打量着他,眉间微蹙,“要说财富,听闻你娶我娘的时候,季家只有一个小书坊而已,跟齐王府根本没有的比。要说官职,你不过就是新科状元而已,而我娘,堂堂郡主,怎么也比你高!”
“我就弄不明白了,你究竟是哪里好,我娘怎么会嫁给你?”楚楚眉头轻挑,轻嘲道。
“如果当初她没嫁给你,也就不会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大胆!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冒充我季礼的女儿,在这里搬弄是非!”季礼面露凶色,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季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我娘的女儿,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儿,跟季大人没什么关系!我可要不起一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做爹!”
楚楚依旧风轻云淡,樱红的双唇微动,“太,丢,人!”
季礼浑身杀气顿显,“来人,把这个不知所谓的女子扔出去!别打扰周老先生的寿宴!”
“季大人,这里是周府,楚楚是我请来的,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说。”周海听到风声之后,立刻走了过来。
季礼眉头紧皱,虽然他的官职大,但是,周海是上一任的阁老,是长辈,不能轻易为敌。
“季大人,不知楚楚哪里得罪了你,我替她道歉。”叶奕枭带着楚浅月走到了楚楚的身边,虽然这话是跟季礼说的,但是,他主要防着的是谢雨。
季礼看着季洁脸上红肿的印迹,态度依旧不变,只不过目光却是看向长公主,“下官只是不想长公主被有心之人蒙骗,阿楚已经葬身火海,当时她虽怀有身孕,但是,却没有临盆,不可能有女儿的。”
这回长公主还没有开口,楚楚已经主动迎战。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何大火当日,谢雨没有葬身火海,只有我娘一人被留在府中?”
“为何偌大的知府府邸,走水之后,却没有一人相救?”
“为何整个知府府邸,死的都是我娘身边的丫鬟,婆子,其他人全都安然无恙?”
“又是为何,你连我娘的贴身玉坠儿都没有看到,就认定了那具烧焦了的尸体是我娘?”
楚楚目光如炬,每质问一句,便向前一步,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季礼微怔在原地,这般疾言厉色,跟他记忆中的阿楚没有半分的相似,倒是很像长公主。
安静了许久的谢雨见状,立刻站了出来,“你知道个什么?这些娘夫君对姐姐的死一直三缄其口,不过是为了保全你们齐王府的面子罢了,你们非但不知道好歹,竟然在这里质问夫君!”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夫君当时任安东城知府,西凉不稳,边关交战不断,夫君整日公务繁忙,顾不上她,她就忍不住寂寞,竟然背叛了夫君,跟一个郎中勾搭在一起,红杏出墙!”
“齐楚跟郎中厮混被夫君当场发现,而且,她竟然还怀上了奸夫的孩子,夫君当时本想立刻休了她的,不过,顾念这齐王府的名声,这才将她禁足于府中,让人眼角看管。”
“谁知道西凉人竟然会那般大胆,直接到知府府邸放火,当时战事吃紧,军中粮草不足,张老将军让夫君筹备粮草,竟没有想到对方会背后偷袭,这才酿成了悲剧。”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齐楚不知检点,水性杨花之祸,跟我夫君和我何干?”谢雨掷地有声,将当年之事全部讲了出来,引得众人哗然。
“来人,掌嘴!污蔑郡主,以下犯上!”站公主气的浑身颤抖着,恨不得直接撕了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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