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要。”

“你要什么。”

“拍一下天夜的脑袋。”

“好啊,如果你踮起脚尖能够得到的话。”

“天夜欺负人。”

天堂天夜疑惑地望了一眼天河的背影。

“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认识也不告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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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一片惊叹声与艳羡的目光中一路下楼,走到五楼的时候正好与从“哲学社”部员室走出的夕见晚风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你没受伤吧?”

天河停了下来,细声询问道。

“不好意思,帮我拿一下眼镜可以吗?我看不清。”

有着温厚倦容的夕见晚风看上去还是没怎么睡醒,更是因为深度近视,连眼镜掉在了脚边都找不到。

“给你。”

“谢谢。”

戴上眼镜的晚风看上去精神了几分。

“你们这么匆忙是要去...”

天河对晚风使了一个眼色。

见到沉默不语的茜,晚风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对她投以一个『要加油』的目光。

“晚风学长...”

“白泉那家伙刚才到处在找你,所以去吧,这就是学长要对你说的。”

“一大河君...我终于找到你了!”

没心没肺的雾歌春桥在女厕门口出现,其实是刚好出厕所。

五楼的女厕位置靠近楼梯转角处。

“近卫骑士团,出...”

“呜...”

夕见晚风转过身死死地用手捂住雾歌的嘴,进而切断了即将进行大召唤术的咏唱仪式。

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在天河的心中掀起了一阵悲壮的进行曲。

“走。”

眼下不是应该意气用事的时候,虽然晚风学长用身体帮自己挡住了雾歌学姐的攻势,却也只能挡住一时半刻。

二人继续向下一个关卡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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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弟,那是什么?”

对于在奔跑的过程中天河不断拿出手机解锁的动作,名光茜有些不解。

“GPS,开学的时候我和师傅互相发送了自己在《闪耀神境》中的虚拟坐标,然后对应用开放了GPS服务授权。”

手游《闪耀神境》除了用来娱乐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现实反演”。

——『现实反演』,又称作逆向推演,即模拟现实地址,将其与在游戏中的位置一一对应。

如长野县对应的是南之神境的14区域、东京都对应的是中心神境的5区域,并且只在玩家开放许可的情况下将位置每隔3秒一次就发送给“信任列表”中的好友,某种意义上作为一种替代暗号使用。

不过一般情况下只有玩家在现实中遇到危险时才会发信。

据说警视厅与各地的警局在大量警卫人员的终端设备上都下载了《闪耀神境》的客户端,“玩游戏”的实质背后却是利用游戏世界的模拟地图以快速定位受害人所处的位置,因此也使这款游戏得到了《破案神境》的美誉。

客户端上游戏小地图中正在快速移动的白点是天河的男性祭祀角色-“祭祀祭祀祭祀祭”,而不远处的蓝点则是白泉永昼的女性角色-“工口的高手”,职业是LV79-光之圣骑士。

“‘水妖村落’对应的是根羽村,‘水之圣坛’对应的是‘名光私立学院’,所以学姐现在看到的虽然是游戏中的一层位置,但同时也说明了...”

“阿昼现在的位置在一楼?”

“是的。”

不知是GPS定位的效果过于惊人还是二人的运气很好,总之刚下到一楼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白泉永昼在大雨中执著地站着,亚麻色短发和白衬衫都被雨水浸湿,背对教学楼的背影孤独到有些悲伤。

“阿昼?”

茜小声地呼唤着,可能是距离有点远了,看样子白泉学长没听见。

“学姐,带着雨伞直接过去吧。”

天河将一柄黑色的高尔夫伞递给了名光茜,同时传递的还有一种冲破一切阻碍的信念。

茜感激地点了点头。

彼此喜欢的两个人之间不需要用任何甜言蜜语表达,仅是用笑容与泪水就已足够表现出自己所有的喜悦或是悲伤,更为重要的是敞开内心,所谓的一颦一笑是直接写在脸上,而内心的交流却只能用心跳声进行交互式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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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硕大到足以为三四人提供庇护的雨伞盖过了白泉永昼的头顶。

白泉转过身、正对着撑伞的茜,脸上却不知为何浮现了苦涩的笑容,湿漉漉的短发贴在了即使不做任何修饰也很好看的脸上,这个搭配说来奇怪。

——一位哭丧着脸的偶像会受粉丝欢迎吗?

如今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了,自己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笑容也是这副模样。

白泉在心中嘲笑自己没骨气。

“是哪一年呢...哪一年也下着雨,黑色的雨伞,压抑的天空,总感觉有点熟悉。”

茜感慨地说道,白泉也如有感触地开始回忆。

是哪一年?

十年前的二人,十岁的白泉永昼和八岁的名光茜,只存在于孩提时期的过往。

1月1日。

那一天二人的父母原本同时约好了夜里要一起去浅草寺看新年的敲钟仪式,好不容易能来一趟东京,和各自重要的家人在一起守岁自然无可厚非,但是吃完年糕的茜却临时变卦。

——阿昼阿昼,趁大人都不在,我们偷偷去上野看樱花吧?

——要去你自己去,再说了除夕夜谁还去看樱花,白痴。

——去嘛?

——不去。

——那我自己去啰。

——别乱跑!要是走丢了怎么办啊?!

年幼的白泉永昼一把拉住了想要一头扎进人堆中的名光茜。

——嘻嘻,现在呢?

——真是受不了你,名光三生那个老头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的。

——只有阿昼才行~一起看樱花的只能是阿昼。

白泉永昼风平浪静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只想着讨好茜而这么做了,完全不考虑接下来的后果。

这是白泉永昼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

中途改道去上野公园的二人,由于出发时间过晚,及至到达之时公园已经闭园。

而且当天夜里东京还雪上加霜地下起了大暴雨,所有看除夕敲钟仪式的游客全部按原路返回,然而在人群中迟迟找不到白泉永昼和名光茜的两家人却心急如焚。

借助两大家族的权势,警视厅调动了上百警力沿着浅草周围所有街道一一排查,最后才在一处人行天桥底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名光茜与不停哭泣的白泉永昼,以及一把被暴雨冲毁的漆黑伞架。

那一天对名光茜来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就是一次小小的感冒却几乎要了她的性命,尽管后来终于抢救回来了,她却也因此而陷入了时断时续的失忆状态。

从那一天起白泉发誓过不会让茜再受到半点伤害。

从那一天起白泉便消失在了茜的人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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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谅你了。”

时隔多年之后,茜终于能以轻松的神情说出了她想要说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茜...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白泉再也控制不住地哽咽着,这次他选择主动抱紧了名光茜。

紧紧地抱住,再也不松开。

“只有阿昼才行~一起看樱花的只能是阿昼。”

“对不起...对不起...”

伞又被“吹飞”了,和那天一模一样。

但这次分明是茜故意扔掉的。

站在楼底下的天河也看得出来。

此时白泉永昼早已分辨不清流过眼窝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又或者两者皆有,这份复杂的情感,或者又说不上复杂,质朴的情感中蕴含了他想要用一生的时间守护她的愿望,这份愿望在充满欺骗的现代社会中有多渺小,只有亲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茜,我喜欢你。”

“我知道的,因为是阿昼啊,所以不会不理解。”

“我喜欢你。”

“嗯。”

茜欣慰地将脸倚靠在白泉的肩膀上,尽管雨水冰冷异常,在秋日中他的体温却温暖如春,因为他是白泉永昼,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独一无二的个体。

白色的发带自行解开后长发再度散落在双肩,凌乱的发丝底下没有沾染任何尘世的污/秽气息。

“你的发带...”

白泉试图弯腰去捡,但是茜根本不松手。

“已经不需要了,马尾辫的发型。”

“...也是呢。”

稍稍松开拥抱的二人深情地注视着彼此,在深拥之中接吻,算是将大雨的恶劣天气当成了电灯泡。

天河索性坐在地上观看起了眼前免费播放的言情类电影,与此同时在心中读秒、看雨会在第几秒停下,于是在数到300秒的时候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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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有多短暂,这个问题已经被很多人问过一遍了,但是我还是会问一次。

人的一生有多短暂?

无论有多短暂,两个人从相知、相遇再到相爱,这个过程一定很漫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用手指数根本数不清。

所以包含爱人与家庭在内的人生并不短暂。

这是我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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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第七层,浮世绘图书馆。

今天站在窗前喝红茶的人,除了“正太老妖怪”-名光三生以外,他的身旁还多了一位面相威严的西装大叔,脸上的疤痕与断去的一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穷凶极恶的极道而非正经的商人,与传闻中温文尔雅的白泉集团董事长-白泉江山相去甚远。

“三生,结果到头来你还不是要心甘情愿地把茜送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白泉江山大度地拍了拍名光三生半举着茶杯微微颤抖的肩膀。

“先别得意的太早...我虽然不会阻挠他们,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但元立那一关你是过不去的,那个老家伙有多可怕你也很清楚。”

“......”

白泉江山凝重地眺望笼罩在茶臼山上空的无边乌云,显然他也没想好对策。

“哈哈,过不去就别过了,大不了让那个臭小子和茜在根羽村里隐居一辈子,反正在你的地盘上你说了算。”

“你是认真的吗...”

“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么?”

白泉江山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对此名光三生只能无奈地叹息。

“真帆和永昼的婚姻自由我无权干涉,我们作为父母的义务,除了静静地看着他们成长、教导他们如何去保护自己,在这之后学会如何去爱别人,至于他们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才懒得管。”

“真的没问题吗?身为一个父亲却说出了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啊。”

“不负责任?自己没完成的遗憾却硬要交给子女去实现才是不负责任吧?”

“将羽翼未丰的雏鸟扔下山崖是白泉家历来的家训,家训尚且残酷如此,我看这样的家族也没有什么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等会还有新闻发布会要开,我先走了,别挽留我。”

名光三生才喝了一口红茶就被这句话气到差点把茶杯也给扔出去。

先于扔茶杯的手势之前,门“砰”的一声大力关上了。

“谁要挽留你这个混蛋啊!自作多情的家伙...”

每次面对那个时而不苟言笑时而嬉皮笑脸的白泉江山,名光三生都会气到跳脚,因此从三十岁之后开始便有了喝红茶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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