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我老公!你们还我孩子的爹!”

妇女看着站在对面被保安护着的一个西装男人,声音嘶哑地哭喊道。

西装男手里拿着一个文件,皱着眉头,说道,

“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李铁是由于不按规定,不扣安全带才坠亡!作为公司,我们只能给出两万块抚恤金。如果你们在这样胡闹,耽误工程,我可以依法起诉你!”

工头眉头紧锁,眼角刀刻似的鱼尾纹也显现出来,眯起眼,浑浊的目光闪烁不定。

“杨部长,这两万块钱太少了吧?”

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张东升,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回事?我说的够清楚了,这两万都是公司出于人道给的!不要拉倒!还有,你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可要清楚,你手下工人的账还在我们手里!”

叫做杨部长的人大怒,指着工头的鼻子骂道,工头却是心头沉重,低着头不再说话。

“赶紧滚!不然就叫警察了!”

杨部长一声令下,保安们开始驱逐被工头叫来的工人,那些工人本来还满腔怒火,而听到杨部长话里话外的威胁后,都是犹豫不决了起来。

“唉,先散吧。”

看到工人们的反应,工头揉了下眉,叹了一口气。

几个工人立刻将放在地上的尸体给抬走了,剩下坐在地上的妇女。

“大妹子,走吧,再想想办法。”

“张哥!你要为我们讨公道啊!孩子他爹已经走了,我一没文化,二没体力,这两万块,怎么够啊!”

妇人大哭着,眼泪滚滚而下,哭到最后又没了声音,吸一口气,呛得大咳起来,怀里的孩子也是被母亲吓到了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工头面色沉重,看了眼周围犹豫的工友们,知道他们心中的顾虑,心里沉重,示意几个人过来将妇女架上走了。

陈默赶到时,一群人已经在工地外了。

只见妇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表情麻木。

工头看到了十几米外的陈默,皱了下眉,还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舅,能解决吗?”

陈默走到工头身旁,沉声问道。

“难。”

工头看着妇女,心头酸楚,却又无可奈何道,

“公司还没有把工资发下来,要是惹怒了他们,这两年没付清的钱,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到。”

闻言,陈默也是心头凝重,死的人他记忆中是认识的,一个憨厚寡言的汉子,不管怎样都是笑呵呵的。

而其他的工人,都不敢看着凄楚的妇人,挪开目光,低声地交流着。

“李铁啊……我说让你别来,你偏来,说什么为了孩子死都值得累点算什么。你他娘说的什么瞎话啊!你现在真死了!可你这是为了孩子吗?!孩子没爹了!!”

表情麻木的妇人突然笑了起来,语气越来越激烈,最后大声喊道。

“孩子没爹了!!你挣得钱又拿到了吗?!没有!就是赔偿金,也只给你两万块的棺材钱!”

妇人的话像刀子一样插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时候,工人中两个工人忍不住站了出来,其中一个眼泪滚滚而下,声音嘶哑道,

“嫂子,李哥他不是没扣安全带啊!是安全带不过关断了啊!我和亮娃子一起看到的!他们将断掉的绳子藏起来了!”

全场人都是脸色一喜,要真是这样,那李铁这事儿至少能讨个说法了!

妇人闻言,立马站起身,抓住说话那人肩膀的肩膀,睁大眼,喘着气,满眼泪水地请求道。

“二柱,二柱,帮帮嫂子,帮嫂子!跟我去证明!我们去找警察!”

“我不能去啊,嫂子!”

被抓住肩膀的工人,猛地跪在了地上,咚咚地磕起头来,哭道,

“我工资也没拿到,八万块钱,我今年可是要准备结媳妇儿的!对不起,对不起!”

妇人望向另一个人,那人也是脸色一苦,直接跪了下来,

“嫂子,我也不能去!我家老妈子可还躺在床上等着拿这钱救命呢!”

“没事儿,没事儿,结媳妇儿重要,结媳妇儿重要……”

妇人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退了几步,差点倒在地上,却是撑着工地外的体铁板笑了起来。

她的手,不大不小,不偏不倚,正好盖住“安全事故,人人有责”的人人二字。

陈默看到这一幕,心里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手握紧了几次又松了开来。

这事儿,他管不了,也没有资本去管。

工人们表情又再度复杂起来。

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去为此作证,牺牲自己巨大的利益,他们家里也有孩子老婆,他们也要生活吃饭,这就是他们的命门,也是他们的命。

“李铁啊,李铁,你走时还跟我计划呢。再努力几年,在城里安个家,给孩子上个城市户口,再把你那老年痴呆的姑姑林翠芳接过来生活。可现在,什么都空了,什么都空了……”

妇女再次瘫坐下来,目光无神,有气无力地呢喃道。

所有人都哀叹不已,却没有人发现,一旁面色凝重的陈默,此时却是浑身微微颤抖,眼里闪着震惊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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