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严寺分上下二路,自大晋建国起便被划分为皇家寺院。
上寺以大雄宝殿为中心,分为两院,有山门、过殿、观音阁、地藏阁及两厢廊庑,布局严整,高低错落,别具风韵。
下寺则位于上寺的东南侧,相距不远,以薄伽教藏殿为中心,有塑像、石经幢、楼阁式藏经柜和天宫楼阁等处所。
而此次为修缮寺院、重拓菩萨塑像抽调将作坊人手的正是下寺,劳役之繁,可谓十不余一。
自然,要计算华严寺内外修葺的用度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校对核算往往得返工几次才能通过。
卓萦然便是吃定了少府监应对不来这些个琐碎活儿,才敢捧着一堆压根对不上数得帐来我这儿找麻烦,甚至打着一出错就往将作坊推的如意算盘。
所以,长乐这话正中卓萦然下怀。
“静姝、静褚,把东西搁下。”
她不由分说地朝身后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婢女呈上厚厚两叠册子,差不多摆满了我的桌子。
平日里将作坊与营缮司交流并不多,就算需要发公函也不过是寥寥数语,我大都交由阿珄代劳了,这种长篇大论的单子倒是少见。
“这便是菩萨像的材料选样。”卓萦然笃定我拿采购的工匠没后招,自顾自地在桌侧拉了张檀木椅子坐下,裙摆一甩,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既然顾少监一口一个将作坊不养闲人,那就请快些过完这些册子才好。”
说着,她身后的那个名唤静姝的婢女连忙上前给她松骨捶腰,而静褚则朝惟炌讨了杯清茶端到她手边。
“卓女史一个劲地催促我校对,这次总不会像上次那样有些不对头的差错吧。“,我向来看不惯这种狷狂做派,分明只是个六品靠上的女史,却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来将作坊找排场。
”莫不是信不过我营缮司?”,卓萦然沉浸在静姝捏骨头的舒爽力道中,也没正眼瞧我,“就算真有谬误,那也得要你们拿赤笔给划出来才作数,否则少监这话可算得上污蔑。“
她倒是说得轻巧,营缮司的人哪次不是信誓旦旦打了保票无误,却又在我们熬夜圈出错误后各种找借口。
套路都懂,我却没有办法阻止。
要不是顾忌披着这身官袍,我还真按捺不住把她暴揍一顿的冲动。
官员之间偶有摩擦算是常事,但能达到这种剑拔弩张的程度并不多见。
我的眼睛四处搜索着纪叙芝的存在,我就不信这时候他还能装傻充愣权当个局外人。
然而,纪叙芝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原先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个苦逼的匠人还在改图。
呵,这人素日里催我交图的时候可没有怂过,现在怎么就当起了缩头乌龟,难道一个正儿八经的工部侍郎还能叫一个六品女使拿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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