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贤成了丁家私兵的一员,丁开言很是看重他的才能,周孝贤却也不负众望,将自己所学用到了极致,彼时,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人,却已经是军中最不可缺的良才。

丁开言曾经留学美国,却只比周孝贤长五岁而已。

对于这位已经对他称兄道弟的“哥哥”而言,周孝贤似乎一直都有些不温不火的,说不上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不如临回国的那般踌躇满志,也许是见到了各地的混乱不堪,又或许是跟自己预料中的不一样。

某一天,两人在谈话时说起了现在的形势。

丁开言难得表现出落寞来“全国各地纷纷抗争宣告独立,不愿意拥护袁的帝制,这是大家所希望的,可也是整个国家的悲哀,从清政府瓦解开始,这些年的战乱就没有停止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们的国家真正安定下来?”

周孝贤在心中将他的话反思了一遍,却也说道:“一个国家的安定也许只是表面的平静而已,没有争夺和没有利害关系的驱使,也许并不能说明国家就一定无事,纵观历史下,哪一次的国家安定不是从内部或者外部的争夺开始的?”

“难道就没有更加和平的方式?”丁开言虽拥有不安定的心,却也活得有些矛盾,一边在“养精蓄锐”一边又要悲天悯人。

“不是人人都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周孝贤却也活得通透,说起来话哪里像个二十岁的少年?反而更像一个被世俗磨裂过多的旁观者。

“有时候真觉得你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人,活得比谁都要清醒,当初叔叔介绍你时,却只在信中说了几个字,你想知道是什么吗?”丁开言有些感慨。

周孝贤置若罔闻,反而问起了其他事来“丁先生当初去美国时,是怀着怎样的心绪?这么多年下来,为什么不愿意再回国?”

“所以你想知道叔叔在信中是怎么评价你的吗?”丁开言仍然不放弃地问道。

“说与不说,都是你的自由。”周孝贤并不关心。

却也无法阻止丁开言地开口“叔叔说你是一个少年老成者,有你在必定事半功倍。”

周孝贤错愕“那是丁先生的抬举而已。”

丁开言却又开始前后不搭地说起了一些过往来“叔叔当年去美国已经成年,家中富足本不应该让他离乡背井,可叔叔却说,国家现在就像是一盘散沙,如果再没有人出去见识这个世界,我们还要当多久的井底之蛙?所以毅然决然地去了美国,知道吗?叔叔其实也是西点毕业的学生,原本也是要回国的,可是却因为他父亲的话留了下来。”

话到此却戛然而止,周孝贤被勾起了兴趣,一副好奇地追问“什么话让丁先生留了下来?”

丁开言见效果达到,便继续说道:“叔叔的父亲是一位开明之人,他觉得男儿就应志在千里,回国也不一定就能改变什么,倒不如留在美国等待时机,可这一待就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如他那般有着坚毅性格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当他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就是他要找到那个时机。”

“可是我并不知道自己合适。”周孝贤回答。

“但你也做得很好。”丁开言附和。

“我甚至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股脑的想要发挥自己的激情而已,我离开了故乡这么多年,不是像丁先生那样在等待着什么,更像是在完成儿时的某些逝去,这股逝去藏在我心里就像是一根带着倒钩的刺,除了扎心就没有其他。”诚然,周孝贤离开时还只是一个幼童,不知道当时的局势,更不知道国家的艰辛,若不是父亲的从旁提及,兴许早已忘记。

“孝贤,难道你回国就是来拔刺的吗?”丁开言有些感伤,语气更加落寞起来“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那什么才是你想象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现在就觉得很茫然,这跟我当初回国的初衷已经背道而驰。”周孝贤回答:“国家的命运,原本就不是我们几个人可以左右的。”

“不去努力又怎么会知道结果?”

周孝贤听言,有片刻的沉默,也许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后才缓缓开口“开言哥,我想去北京看看,越是动乱的年代,就更应该走出去,不是吗?”

丁开言有些惊愕“为什么想要去北京?如果你说想回去广东看看你的母亲,我还能够理解,可是北京现在的局势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友好。”

“所以我想要去看看。”周孝贤冷静地回答:“原本回国就是被丁先生的一番豪情壮志所打动,如果只蜷缩在郊外的一隅,又何时才能真正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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