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顷刻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前那几名异域舞姬骤地亮出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往首位晋允帝与皇后而去。 二人身边侍驾的宫女太监们无不大惊失色,下方早已乱成一锅。宫妃命妇们花容失色,珠钗乱晃,整个大殿充斥着人们的尖叫声。 也不知为何,宫中的御林军迟迟不来救驾,门外的侍卫与刺客党羽胶着,无法入殿。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施恩予当机立断将施宁宁和双胞胎按在桌子底下,神情是少有的严肃,叮嘱道:“不许冒出来!” 三兄妹乖巧地点头。 施宁宁整个人蜷缩着十分不舒服,尤其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她一偏头就见施元安咬着下嘴唇,抱住膝盖瑟瑟发抖。 施宁宁挪了挪身子,挨得施元安更近了,她单臂将对方搂在自己怀里,语言坚定:“没事,别怕。” 施元安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内心的不安奇迹般平静了些,她反手抱住施宁宁,嗫嚅道:“阿宁,我们会不会死” 施杰昀看上去很淡定地安慰她:“我们现在在戒备森严的皇宫,怎么可能死呢?” “戒备森严为什么还会有刺客!”施元安回了一句。 这问题过分犀利,施杰昀哑口无言:“呃……总是有疏忽的。” 施宁宁这个时候没有闲情再听他们斗嘴,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外面。 忽然间,她听见了头顶上放来自大哥惊诧的声音—— “俞世子?” 随后施宁宁便看见一玄衣少年半蹲下来,他的身后是一阵刀光剑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俞修嘴角噙笑,锋利的眉眼中蕴着温柔,他笑着说:“不错,没哭鼻子。” 施宁宁本身是不害怕的,可不知为什么看见俞修的那一刻鼻尖有些泛酸。 俞修转头看前后方混乱的场景,留给施宁宁一个轮廓分明的侧面,轻声说:“不用担心。” 眼看一名女刺客已经突破重重人墙,转眼就来到了晋允帝面前,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女刺客将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就要刺入他的身体里。 在晋允帝的计划里,誉国公是所有大臣中离他最近的,且他武艺高强,拥有携带兵器进殿入朝的特权。 哪怕是为了做表面功夫誉国公也必定会上前阻止刺客,岂知空隙间晋允帝用余光瞥见对方此刻正纹丝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姿态悠闲地喝茶,哪有一点要上前阻止的趋势 晋允帝差点没给憋出内伤。 这俞问懿还真敢啊! 那个女刺客眼中也闪过一丝狐疑——怎么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晋允帝只得仓皇地向后仰去,狼狈地躲过一击。 等俞问懿看够了戏,才慢悠悠出手,一击将其毙命。 晋允帝喉咙里那句“留活口”还没说出来,眼前的女刺客就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倒下来,后脑深深嵌入了一根银筷。 其余刺客同伙见状纷纷将矛头对准俞问懿,结局也都一样——相继命丧当场。 俞问懿施施然走上前毫无诚意地问候晋允帝:“陛下,您还好吧请恕臣救驾来迟。” 晋允帝磨牙道:“多亏了国公,朕并无大碍,只是尚未从这些刺客嘴里撬出东西来……” “这有何难这群刺客的长相特征明显,分明是异族,且口音听上去像是流域一带。”俞问懿无所谓道,随手指了个宫女吩咐,“你,将那个刺客的衣袖挽上去。” 倒霉的宫女尽管怕的要命也不敢违逆,哆哆嗦嗦地走到女刺客的尸体旁边,蹲下将她的衣袖挽上去。 洁白细腻的手臂上方赫然纹着一张骇人鬼面,那是专属流域某个族落的图腾。 晋允帝怎么也没想到俞问懿会这么上道,一时语结。 而这时提前得了他吩咐的御林军才终于姗姗来迟,可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出了这档子事儿宫宴算是进行不下去了,晋允帝面沉如水扔下一句“彻查此事!”便拂袖离去。 俞修伸出一只手将施宁宁从桌子底下牵出来,另一只手挡在桌角防止施宁宁磕到头,嘱咐说:“看来过后这几日有的忙了,你遇事小心些。” 施宁宁问:“会打仗吗?” 俞修定定地看着她:“会。”说完后他不怎么熟练地理了理施宁宁散乱的鬓发,言辞间是难得的认真,“阿宁,你其实很聪明,无论发生什么事,照顾好自己。” 施宁宁垂下眼帘,没再说什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聪明,可她却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胸前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好了。”俞修见不得这团子哭丧着脸的模样,亲昵地掐了把施宁宁的肉脸蛋儿,“别一脸倒霉样儿,来,给为兄笑一个。” 施宁宁含糊道:“笑不出来。” 俞修讪讪松手。 施宁宁再不看她,转身牵着双胞胎走到了默默等待自己的临堂侯夫妇身边。 阮蔚华张嘴想要说什么,施有珏朝她摇摇头,她便叹口气将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一行人出了宫门,直到马车行驶到了城内的街道上,施宁宁依旧沉默不语,浑身散发着低迷的气息。 担心女儿因此坐到他们马车里来的阮蔚华最终看不过去,伸手覆在了施宁宁的手背上。 “……真可怕。” “什么?”阮蔚华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施宁宁重复道:“皇宫真可怕。” 阮蔚华自嘲一笑:“的确可怕。” 自幼生活在皇宫的她看的要比施宁宁更深,身为晋允帝的胞妹她实在太了解这个皇兄了。 今日的行刺事件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流域的人就算是脑子撑了也绝不可能在如此错误的时间地点贸然行刺大云朝的皇帝。 还有那迟来的御林军…… 一切都充斥着阴谋与权势的气息。 阮蔚华并不想把这些阴诡之事过早的摆在子女面前,却不能这些图谋算计主动找上门来。 不明就里的双胞胎看看阮蔚华,再看看施宁宁,异口同声说:“怕什么!无论出了什么事我们一家人始终在一起!” 阮蔚华揶揄道:“你们俩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施宁宁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眼窗外:“要下雨了。” 阮蔚华朝外看去,只见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阴云密布,一看就憋着场大雨。 “是呀,这天说变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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