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阮只来得及尖叫,顺带抱住脑袋。李慕白冲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后摆,惊出一身冷汗。    车门被风吹得哐当响,好在人被拉住了。男人松了口气:“手给我。”    曾阮小心地把爪子伸到后边,没想到指尖刚碰上,身后传来恐怖的声响。    “刺啦。”    两人都愣了一下,李慕白盯着手里的那截劣质白T恤布,前边已经没人了。    “卧槽!”    凉风灌入后背,曾阮天旋地转滚得无法自理,遇到一个凸起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而后脸朝下吧唧一声,直接摔懵逼。    “曾阮?!”    空旷的地方他每喊一声就会有回音,而回音之后再无其他。李慕白很焦躁,蹲在边上:“听得到就回一声!”    稍微缓过来点的曾阮张开发木的嘴:“嗷。”    那一声“嗷”跟奶猫叫似的,夹在风里微不可闻。不过他还是听见了,电筒光嗖地对过去:“你别乱动。”    好在不是什么百米深渊和悬崖,只是个四五米高的斜陡坡,李慕白找到几个借力点跳下底部,见曾阮挣扎着想起来,上去一巴掌贴她脑袋。    “让你别乱动。”    李慕白先看了下她的头,除了额头红了点,并没大问题后松了口气:“跟我说的做,活动胳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曾阮试了下左右手:“没有。”    “腿?”    “能动。”    李慕白把她翻了过来,抬手往她肚皮以上摸。    曾阮捂脸哭:“禽兽!”    真是直来直去的脾气,难受了就哭,哭起来淋漓尽致。    “贴两创可贴就能出门见人,我会禽兽你?”    肋骨也是好的,看来只是皮外伤了。    曾阮却呲牙,拽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脑袋埋过去:“李慕白,我摔得浑身疼啊!”    李慕白没想到曾阮会对他说这样的话,那句浑身疼啊的前边加了名字,不知怎么,撩得他心尖酥痒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三声“老子不是恋童癖”,手落在她脑门上笨拙安抚:“哭什么,又没缺胳膊少腿的。”    曾阮更悲伤了,惨兮兮的:“我的脸疼!我是不是破相了?”    她记得刚才是脸着地的,还戳了一路!    “我看看?”    刚才确实没注意到脸,当曾阮仰起头,天生不会安慰人的家伙盯着她看了几秒,别过头去,嘴角抽搐了好久。    “……破了就破了,好像你得靠脸吃饭一样。这从额头到下巴一道挺均匀,换别人没这水准。”    哭声猛地一收,曾阮一拳盖过去,鼻血横流:“我打死你——”    李慕白捂着左眼,牙缝挤出几个字:“信不信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在他胳膊下的曾阮不服气,一挣扎抓破的衣服就散了架,衣服跟开衫似的在风中烈烈飞舞。先前没注意,这会发现从背到下边一截布全没了踪影。    月光下,少女背如同欲飞的蝴蝶,纤细,单薄,光滑如凝脂一般,泛着皎皎珠光色泽。    李慕白的巴掌就盖在上边,掌心下边滚烫一片。    曾阮满脸都是泪,却没再哭,恶狠狠地转头:“这可是我最贵的一件衣服,阿迪王,阿迪王你知道吗?乔丹打广告的名牌!”    李慕白手一滑,曾阮啪叽一声又摔下去。隔了几秒才摇摇晃晃,满脸是血,衣衫褴褛,如同行尸走肉般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李慕白要靠近的时候,她低头伸手,深吸一口气,扎好马步:“离我远一点。”    “我——”    “对不起有个屁用!老子打死你!”    李慕白本来可以躲开,但见她的样子犹豫了下,这一犹豫就被她一脑袋又撞倒在地,先前还隐隐作疼的胃又开始疼了。    让了她不是纵容她,等曾阮抓了会,他握住她的胳膊:“你闹够了没!”    “没够!啊啊啊没够!”    然后拿头当武器砸下去,李慕白捂着鼻尖转头:“卧槽!”    两人在土里翻滚了好几圈,曾阮跟八爪鱼似的抓在他身上,抠他嘴角又抠他鼻孔,套路猥琐又刁钻。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李慕白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才站在那里让她撞。    他抓起她两搭子破布衣服,将曾阮的手绑在身后,再压在身下。    “还安不安分?”    曾阮脸颊贴地,开始扭:“叫一声曾奶奶我就安分!”    “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李爷爷!”    李慕白把曾阮翻过来,为了固定直接按向她的胸,而后两人都蒙了逼。    肌肤光嫩,手感温热,虽然小,但是已经有弧度了。    “你——”    曾阮见他还盯着看,使劲用头撞他脸,“李慕白你臭不要脸!”    李慕白抹了把鼻血,侧头吸冷气:“你内衣呢?”    曾阮挡不住又贴在地面上防走光:“问我?刚才把它当绳绑不挺顺手吗?!”    男人破天荒没话说。    他丢了曾阮那双烫手山芋的手腕,黑着脸把外套扔过去:“穿上。”    曾阮愤愤地套上李慕白的外套,把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确认捂得严严实实的才转身。    这么一闹,两人都累成狗。一左一右翻身仰躺在地上,仰望夜空里最亮的星河。    等休息够了,李慕白先起来,脚尖碰碰地上瘫成一团的家伙:“走了。”    曾阮闷声不吭地爬回车前,抱着胳膊等开门,而李慕白却皱起眉头摸遍了身上的包。    “车钥匙在不在你那?”    曾阮找了下外套,没有。    “你把钥匙弄丢了?”    真是……    李慕白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什么时候弄丢来着?下车情急去抓曾阮,然后一路小跑到底下,期间又闹了一场,估计掉下边去了。    他拉了下车门,关得死死的。    钥匙不在这附近,李慕白认栽:“我下去找,你在这等着。”    曾阮瘪嘴,蹲在地上憋成河豚。    可当他下去十分钟,二十分钟,一直到三十分钟都没动静,曾阮觉得不对劲了。    “李慕白?”    她站在风口上开始喊。    没声音。    曾阮顿了顿:“李慕白,你别闹了,找到车钥匙就回来,找不到我也不会把你怎么着!大不了就地打地铺,又不是没做过!”    下边还是没声音。    ……    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    曾阮皱眉。她没手机,没电筒,夜色下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而李慕白是带着手机下去的,手机光呢?怎么也没了?    “李慕白!”    曾阮收回当扩音喇叭的手,彷徨着准备找下脚点时,一束光跟天使降临似的从那边亮了起来。    去而复返的李慕白轻松跃上斜坡,只穿着短袖的他额头竟然带着细密的薄汗。上来后也没一句废话,闷头打开后备箱里开始翻东西。    曾阮跑过去:“你做什么?见鬼了?”    男人找到两个瓦数强力的电筒,侧头,深黑的眼底迸发细碎的光:“比鬼还稀奇的东西。”    曾阮一咕噜起来:“找到老鹰翅膀了?!”    “不是老鹰翅膀,是两尊佛像。”    “佛像?”    “手机电筒看不太清,再去一趟。”李慕白晃了晃灯:“能下去吗?”    怎么不能!    两人的脚步都很快,到了刚才摔的地方后,李慕白带着她开始往左边绕圈走。    “你摔那处没风,是因为前边有山丘挡着。我到后边呆那地方的附近找到钥匙,才发现这边的风很大。”    风,大风。    艾孜买提就说过,这里有很诡异的风,但他偏偏没有说这里还有一道落差陡坡,现在想,骆驼不会下这么陡的坡,他跟着那群人应该走的正路。    谈话间,风一下子变得很猛,曾阮被吹得后退两步。    “吃那么多一阵风就倒,真替那些死去的鸡鸭猪不值。”     不过嘲讽归嘲讽,哪怕表现得再不耐烦,顺手也带着她的肩膀一起走,两人身子前倾逆风而行,差不多走了快20分钟才停下。    “到了。”    手电光从下往上,曾阮只看见了黄土丘,她贴过去仔细看,山丘是砂岩质地,相对于沙土要坚硬结实很多。而就在这些砂岩上,隐约可以看见被风侵蚀得所剩无几的纹路。    再往上,她看见了一些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凹凸弧度,像游走的刀刃,开凿在表面上。    曾阮瞪圆眼睛:“咦?!”    “风太大,早就被侵蚀得差不多了,但是大致的轮廓应该能看出来,你抬头。”    手电是专用的手电,在夜空里仿佛一颗量子炮。曾阮听话地脑袋后仰,在一束光的顶端,石崖勾起的弧度边,又看到了几道弯。    混沌的风沙里,一左一右,线条时明时灭,分散后聚拢成形。    曾阮终于看见了两张巨大斑驳的脸。    眉目低合,眼角微挑,穿过千年的漫长岁月,居高临下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忍不住后退,后脑撞到了李慕白的胸。    “真是……好大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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