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贾赦被京中权贵“所劫”,彼此心照不宣又扯了几句,不多时提出告辞,几位倒也未曾阻拦,且各自归家禀告家主今日所得暂且不提。    有了此事,贾赦虽挂念梓莘,到底归家之时先去见了贾代善与他细细说了今日被拉去喝酒之事。贾代善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鄙夷,  “新帝下的一招好棋,且看那几家如何接招。唉,赦儿,伴君如伴虎,你可小心了。这新帝与太上皇截然不同。怕是以后朝堂之上日子不好过喽。”    贾赦淡淡而笑,倒也不接嘴。如今新帝不过二十出头,正正少年皇帝,又是没有经历过那平天下之争的,自然年少气盛想要一展拳脚。只是这些话他说出来不合适。    贾代善瞧着贾赦似是没有在意他所言,心下倒也没有不悦。他这辈子两子一女,女儿从未让他担心,这二子却都不让他省心。想着,贾代善只觉疲乏不堪,对着贾赦挥了挥手,  “你先回去吧。明日是个好日子,拆墙动土也算是大事了。你且盯着吧。”。贾赦偷偷瞧着,趁他不注意在他茶盏里丢下一颗药丸,转身离开书房。    待贾赦回擎苍斋时,贾敏刚走半个时辰,院中藤椅茶几俱在。梓莘一人双眼微闭躺在藤椅之上。贾赦听她呼吸匀畅,又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是已经熟睡着了,不觉展颜而笑。    此时日头更西,天色未暗,夕阳的余晖静静洒在梓莘身上,在院中拖出一道影子。贾赦瞧着忽然冒出“形单影只”这词,心中立即似是被揪了起来一般隐隐作痛。他漫步到梓莘身边,鬼使神差的弯下腰。只他的唇刚刚凑近梓莘,却见她猛然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贾赦愣住。梓莘不做细想,本能伸手推开来人,贾赦因是毫无防备连连后退数步,身形晃了晃这才堪堪立住。    梓莘眨了眨眼睛,看着贾赦暗自叫遭。方才堪堪睡醒,本能盖过了一切。贾赦颇为无奈的盯着梓莘。果然,她心结未开。他才要开口说上几句,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墙角有一道身影。贾赦嘴角微微上扬,一双桃花瞳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转过身冲着墙角笑道,“谁在那里?还不出来!”    那人似乎犹豫了片刻,却还是低着头慢慢走了出来。贾赦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脸上笑意更浓,他瞥了梓莘一眼。梓莘当下心领神会,此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转身翩然往厢房而去,把院子留给二人。    贾赦与那梓莘交流只在瞬间,见梓莘回厢房,在瞧那边只见从墙角走出一秾纤合度的娉婷女子,她身着藕色襦衣,系着石榴红百蝶襦裙,行动间那裙摆上的蝴蝶似要立即飞出似的。她梳着简简单单一个斜髻,插着一朵流苏朱红绢花,耳坠挂着一对玛瑙。如今此人微微斜低着头,正好让贾赦能看清她的长相。那人不是刘姨娘是谁!    刘姨娘走到贾赦身畔蹲下请安,恰好露出那一截雪白的颈脖,她浅浅微笑,状似无意的微抬眼帘,恰好撞上了贾赦的桃花瞳。瞬间,她脸颊绯红,低头轻道:“哑儿见过大爷。”  如此倒有几分欲语还休的娇憨可爱,比起平日还美上三分。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贾赦拖长音了,听入刘姨娘的耳朵倒是诱人之意。刘姨娘心中暗喜,脚下也不知怎的一软,眼瞧着就要往那地上跌去。    梓莘在屋中瞧着好笑,刚刚转身耳边却听到“碰”的一声,待回身正瞧见刘姨娘膝盖重重落在青石地面上。    刘姨娘只觉膝盖生疼,心中惊涛骇浪般的翻滚起来。此事怎得与她设想全然不同?如今她不是应该跌入大爷怀中,然后再由大爷抱着回屋吗?想着,她颇为委屈,立即捂住了自己脚踝,抬头梨花带泪瞪着贾赦,有那几分嗔怪之意。    梓莘瞧着刘姨娘如此做派,不觉更为好笑,只等着贾赦如何发作。    贾赦脸上依然是那副笑容,他转身撩袍坐到藤椅之上,就着梓莘方才喝过的茶盏喝上一口。刘姨娘的心扑扑乱跳,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只是如今日这般机会实在太少,她咬了咬牙,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期期艾艾的说道:“大爷,哑儿怕是伤了脚,不能行走了。”    “恩。”贾赦点头,用那双桃花瞳盯着刘姨娘上下打量。刘姨娘芳心大乱,脸颊更红,眼波流转之际暗暗递出秋波。可那贾赦依然纹丝不动,只是自顾自的喝茶。    刘姨娘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行使。她犹豫着是要自己站起,还是直白的提出要那贾赦来帮自己一把。如此这般犹豫倒也是耽误了些时候。    待贾赦喝完一杯茶,依然不见刘姨娘起来,他长叹一口气,轻轻舒展四肢。刘姨娘目光紧紧盯着贾赦,恨不能立即扑入他怀中。    贾赦瞧着也觉无趣,瞥见那李妈妈从耳放走出,立即叫住了她,“李妈妈来的正好,劳烦找人把这刘姨娘送去庄子上好好养伤吧。”    李妈妈大喜过望,这些日子她头偷瞧着,私下也不知道劝了梓莘多少回全然无用。今日瞧着刘姨娘这般,她本是心中暗道糟糕。这才伺机出来想要破坏二人好事,却不想贾赦直接一声令下打发了祸害,自然开怀不已。    如此,李妈妈心喜之色也带到面上。她满堆笑的连连点头,回声大声招呼道:  “小梅,小竹,小莲,小荷,你们几个出来。”    她话音刚落,从耳房中走出四个刚刚留头的小丫头,一律翠色衣衫,满脸稚气。她们走到李妈妈身边,俯身行礼。李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刘姨娘淡道,  “你们四个给我看好刘姨娘,我去命人备车。刘姨娘身娇肉贵,可别让她再磕着碰着,如此养伤时间不定也就罢了。若是留下什么隐疾,怕是一辈子回不来了。”    刘姨娘暗自咬牙,脸上却冷冷一笑,低头轻抚自己脚踝低头不说一个字。李妈妈眉头微蹙,转身回房去找孙妈妈。    贾赦不管李妈妈如何处置刘姨娘,自己转身往东厢走去。他掀开门帘正对上了梓莘的双眼,他微微一笑张开双臂,片刻只见那梓莘低头喝茶对他的举动视而不见。贾赦不觉无趣摸了摸鼻子走到梓莘身边。梓莘低头喝茶,也不理会贾赦,耳边却有听到贾赦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茶盏,梓莘抬头对上贾赦的眼睛,却见他眼底一片清明,不似前几日的小心翼翼,又郁郁寡欢。才想着要说些什么,手却被贾赦牢牢抓住,握在掌心。    “莘儿,你说要与我好好过日子。只是若是如此这般也算好,我宁愿你与我闹腾才好。”贾赦握着梓莘的手贴向自己胸口,“那日你与我说,可曾想过今日的你有何不同。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成亲至今,我整日忙碌,留给你的时间少之甚少。如此让你不安,全然是我的不是。本以为我们有比旁人长的时间,却不知道没有眼前,又怎得会有将来。”    梓莘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搭话。贾赦如是说,若是一点心动都无,也不竟然。只是此番告白到底不是她想听到的,可是事到如今却两人纠缠难解,许多话贾赦必然不会明白。    “莘儿,你知道的,我要的从来不是相见如宾,你自然也不会要这样的日子。与其这般,倒不如……”贾赦瞧着梓莘淡然模样,心中一急,口不遮拦起来。    梓莘淡淡的脸上终究扬起了一抹嘲讽之意,贾赦瞧着面上不露,心中倒是喜上几分。若是此言一出,梓莘还是一副淡然模样,他只有自挂东南枝,以求原谅了。    贾赦话锋一转,又道:“倒不如我们前尘皆忘从新开始如何?”    梓莘斜眼瞥了贾赦一眼,心中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一拍两散的话,却不想是冒出如此可笑的主意。她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笑道,  “若是有那一忘皆空的法子,倒是有可能如此。恩侯,许多时候我们是回不去的。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丫头,而你也不是当初的恩侯。可是过往却依然横亘在哪里。我总忍不住想,当初的你是否依然隐瞒了我种种,过去的恩爱是否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没有过去就不会有现在了……”    “莘儿,我以心魔起誓,前世断然没有丝毫隐瞒与欺骗。今生我虽有不曾相告的事情,却没有似丝毫欺骗之意。还是……你嫌弃我了?嫌弃我曾经被迷惑做出过那起子龌龊事?”贾赦认真的盯着梓莘的眼睛,想从她的眼里读出一二。    梓莘诧异的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哪里的行为给他如此误会。贾赦盯着梓莘的表情,心中大定,笑笑说道,  “在你刚来的那段时间,我也偷偷瞧过你那世界的书籍。深知,你那个时代的人儿,对男对女都是有那所谓忠贞的要求。这古人的三妻四妾搁到你那个时代会被叫那渣男。想想我上辈子被迷了心智的那些年,可远远不止……”    梓莘眯起眼睛,冷声问道,“哦。原来你都记得?可曾怀念了?”    贾赦缩了缩脖子,暗道糟糕,居然一不小心把深藏心底之言漏了出来,讪讪笑道,“怎会怀念,怎会怀念。我醒来时只是记得自己睡着,那些事儿只是依稀记得是我所为。只是怕你嫌弃我。”    如此一打岔,梓莘心中烦闷去了大半,瞧着贾赦嫣然一笑,她倒是从未想过贾赦会有如此可笑的念头。且不说那不是他本意,搁到现代谁有又没有几段过去呢?所谓“洁”的问题,只存在于两人在一起之后。    贾赦见梓莘还转,心中大安,伸手揽她入怀,轻道,  “莘儿,说起来,也是我自私。我本该阻止那二人带你来此。只是我心中到底不甘!我知你生性慵懒。若不是如此,且又如何会被你那闺蜜欺负那边。你不喜与人争,只求随遇而安。可这里偏偏最不安宁,且不说前有我那母亲与老二家的,还有那警幻……”    梓莘把头埋入贾赦胸前,低低啜泣着,仿佛是叙说这来到这里的委屈,若是可以选择,她才不要来歪掉红楼。    “莘儿,事已至此,我能保证你未来的日子皆过的顺心随性。且不管她那许多,但凡你想做的都放手去做。一切有我。”贾赦抬起梓莘的下巴,吻去她的泪水。    两人正情到浓时,门口响起了粗重的脚步声。不多久只听外头传来李妈妈声音,  “回大爷大奶奶,方才老奴请孙妈妈给那刘姨娘想看一二。岂知……”李妈妈微顿,强压心中不悦,不觉担心起梓莘。可一想到梓莘如今还被蒙骗,不觉气闷,也不能里头再问,一股脑的说道,“孙妈妈诊出她已有一月身孕。如今可是脉搏强健,母子均安之相了。”    闻言,贾赦与梓莘不觉如五雷轰顶,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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