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了,那些失去亲人的人,就这样等在县衙的门前,也许会等上很久。
人心是这个世上最柔软的东西,有的时候,却是那样坚定。
醉颜楼的轿子从县衙门前走过,谢锦亭从轿帘之后看了一眼,有些沉默。
“东家在想什么?”红泉问道。
谢锦亭沉默了片刻。
“你说,这是不是我的错?”他这样问道。
“狼若是要吃羊,那不是羊的错。”红泉说道。
这个世上,是该有善恶之辨的。
谢锦亭看了一眼红泉,他的瞳子很黑,就像墨。
他没有回答,一如数年来,他一直都这样安静着。
他在躲,他觉得躲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得到了他们想得到的一切,就会罢手,会放过他。
那么这一次,他是不是又可以算是躲过了?
等宣守离开了,他就安全了,岁月静好,他还可以过着他平静的日子。
他没有错的,他一直都是那只可怜的羊,在羊与狼的争斗中,错的不会是那只羊。
“明日,是红鸾的忌日。”他想了想,“我会去趟后山。”
天很清,就如同一汪水。
夏禾不知道谢锦亭为什么会约他,但无论怎么说,谢锦亭当日拼死要救他的那一幕,他还记得。
那一袭红衫在山林之中穿行,颇有些妖娆。
谢锦亭回头看了眼夏禾,挑了挑眉:“跟上。”
夏禾点了点头,加快了几步。后山很大,这一片,他并没有来过。
随着山势渐缓,前方出现一片废墟。
夏禾有些奇怪,便听见了谢锦亭的话音。
“七年前,芙美人死了,皇后以先帝之名将她的灵枢运回邺郡,便葬在这里,甚至修建了一座陵园。”谢锦亭笑了声,“表面上的功夫自然是要做足的,但人离开之后,陵园就被毁了,其中是谁下的手,不得而知。”
“梁衍来此,修缮了些,要好了许多。”谢锦亭看向夏禾,“走吧,进去看看。”
谢锦亭走了进去,夏禾随后进入。
陵园并不大,毕竟修建在山间,受地势所限。
随处可见被摧毁的废墟,唯一整洁一点的地方,是正中的一座陵墓。
谢锦亭缓步走上近前。
夏禾站在谢锦亭身后,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肩不住在抖,像是压抑着心头的一种情绪。
谢锦亭没有让那种情绪流露出来,他看着墓碑,然后露出了一抹很温柔的笑。
夏禾看着谢锦亭烧了些纸钱,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他一言不发,很安静,双肩依旧在颤抖,但他的动作没有停顿。
直到纸钱燃尽,他站了起来。
夏禾没有问什么,但在心底层叠的疑惑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被剥开。
从踏进这片陵园,谢锦亭就没有再理会夏禾。
他径自走到陵墓的不远处,然后他跪了下来,他的手放到了土壤上,开始挖着。
土壤被夏日的阳光晒得有些坚硬,很快谢锦亭的指甲渗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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