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王诩咧嘴笑了笑。
“以孤竹基础工时,三个时辰为例,犯势者,责众,比如禺春将军犯错,那禺春将军麾下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按照量刑将工时增加。”尸戎说道。
“凭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其他人没有道理。”禺春不满的呵斥道。
“所以禺春将军,就是孤竹的贤者。”尸戎笑着说道。
王诩微微挑眉,这所谓的势治贤者,就是用社会的舆论压力,道德压力来约束某个群体,不得不说,确实是一种最为有效的方式。
因为只有把惩罚,罚在犯罪者最重要,最恐惧的东西上,才具有惩戒和处罚,以及震慑的效果。
比如一个利用违法行为,成为亿万富翁的人,你罚款,死刑,就算把他所有的资产都没收了,终生监禁,他也不在意,因为你并不知道,他的资产变现可以到什么地方,比如最简单的就是资产转移,他虽然死了,但是那些违法造成的损失却无法弥补。
这种惩罚非但无效,而且也没有震慑作用,牺牲一个人,造福一家人,这种事情是值得一些人冒险的。
但是如果惩罚中,加一条株连九族,剥夺罪人所有直系收益亲属,利益集团,将他们所有人的经济权利都剥夺了,那么这个震慑效果就不一样了。
因为大多数违法行为,都不是个人行为,都是团队行为。
只要是团队行为,在操作的时候就会存在分歧,而所有人都承担无限大的犯罪风险,甚至是灭族风险时,大多数人的犯罪激情都会消失,犯罪行为就无法施行。
“继续。”王诩对尸戎越来越感兴趣了。
“术理奸佞,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间万物都是有迹可循的,良善与奸佞也是如此,通过术刑,通过调查与投票,人人互相监督,互相检举,检举,投票同样存在风险,比如翟仇将军犯错了,那么禺春将军咎由检举和投票权,但是若是禺春将军徇私,则我作为属下也有检举和投票权,一侧类推,当所有人都在承担风险的时候,就很难出现结党营私,小人弄权的现象,如此一来,朝堂清明,远离奸佞,自然国运绵长。”尸戎说完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给尸先生续茶。”王诩笑了笑,对着翟仇说道。
翟仇给尸戎倒了杯茶。
“多谢翟将军。”尸戎一饮而尽,示意再来一杯。
翟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倒了一杯“罚什么?工时?”
尸戎一怔,会意道“这条是针对朝廷官员的,自然是罚其参政之权,大罪量刑而斩,小罪适度而贬。”
“法定民呢?”王诩眯了眯眼“势刑与术刑都是针对官员,终归是小范围,更难管的是黎民吧。”
“孤竹沿用的是帝君的羡门制度,只有男女之分,没有尊卑之别,所以可能确实会有些麻烦。”尸戎顿了顿“不过也好,只要将官员的数量与职能扩大一些就好,反正,孤竹没有粮饷,养多少官员都没问题,甚至,全国皆官也可以。”尸戎笑了笑“官民之分,无法是身份之别,权利之差,若是没有这两样,就只剩下品行之分了。”
尸戎说完又笑道“如此一来,才是真正的帝道盛世。”
“好一个盛世。”王诩起身朗声笑道“当年公孙鞅入秦,三见孝公,一见谈帝道,被秦孝公骂的狗血淋头,所说之言,跟你今日之语,应该相似吧。”
“秦孝公渠梁,庸人之姿,怎可与帝君相提并论。”尸戎面露嘲讽,转而又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上,沉声道“公孙鞅未见秦君,老祖就言其为鼠目寸光之人,与其父献公相差甚远,而且秦国如何与孤竹相提并论?实不相瞒,老祖早立门规,若非得舆明君,可出言助其成霸道,得舆贤君,可赠书助其成王道,若是得舆仁君,方可出山,以助其成帝道,泽天下,安太平,否则,尸道宁可永世不出。”
尸戎说的铿铿有力,而且大有一种莫名热血的感染力,让人听得热血沸腾。
王诩眯了眯眼,余光瞥了眼旁边秀眉紧蹙的卢艾,朗声笑到“从古至今凡成帝者,身边总有贤臣相助,轩辕六相,虞舜八元,唐尧九臣,但是我这一路走来,倒是一个算得上聪慧的都没遇见,没想到如今却来了一个出言能定邦,赠书可安国的高誓。”
“帝君恕罪,这家伙可能颠簸一路,脑子颠坏了。”门口守着的盖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帝君明鉴,尸戎向来狂悖,华而不实,本来只是见帝君门下缺一个案牍卒史才推荐的,没想到这家伙脑子被颠坏了。”卢艾也站起身,笑容尴尬的躬身请罪。
“来往不过半柱香时间,应该颠不坏。”翟仇冷笑道。
“嗯,我也觉得他说的挺好的,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很有意思。”禺春也咧嘴笑的憨厚。
盖华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余光瞄着倚在木榻笑容玩味的王诩,越发心慌。
而跪在地上的尸戎,也感觉后背慢慢变得潮湿起来。
王诩开口,谁也不敢再出声。
一股异常压抑的气氛在房中弥漫着,即便入夜有些潮湿的阴风,都吹不散。
直到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王诩微微挑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一身青袍的朱家走进来,将身上的佩剑交给门口的神奴卫,看到屋内的卢艾等人微微一怔,目光在跪伏在地上的尸戎身上扫过,没有多停留,躬身向着王诩作揖行礼“朱家拜见帝君。”
“朱先生来的正巧。”王诩笑的格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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