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哪儿疼?” “全身都疼,特别是背。” “您背部有烧伤,这不算。能具体形容一下这种疼痛吗?” “总觉得有东西在身体里……燃烧,看见她的时候就烧得更厉害了。” “她?”私人医生取下眼镜,不太理解地问。 埃德加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我是说害我背部烧伤那家伙。” 医生以为他在迁怒,于是点头说:“我给您开点消炎的药,最近睡觉还是侧身比较好。” 把私人医生送走,埃德加接到一个从军区老宅打来的电话。 沙沙。 对面好像有点杂音。 打电话的人咳嗽了一下,用熟稔的口气问道:“喂?你伤好得怎么样?”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灼烧感又升起来,埃德加吸了口气:“你对我做了什么?” 路歇尔低笑一声。 炽烈流动成了疼痛,脑子里仿佛有群鸟嘈杂,背脊上响起千万声践踏的蹄音。像星球对地上万物的吸引一样,他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渴望接近她。 “好好养伤,过两天记得找我出去玩。”路歇尔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埃德加怔忪地握住话筒,“标记”这个词像闪电似的从脑海中劈出来,跟路歇尔前两天写在掌心的数字一起,变成他脖子上的绞索。 “操,老校长不是说这玩意儿在别人身上吗……” * 那头路歇尔放下电话,挑眉打量艾因。 “大致进行了一下审讯。”他翻着手里头的档案,也没在意她打电话时轻佻的笑声,“狙击事件的凶手供认自己是受人指使的,他通过中间人接受命令,没有直接与上层接触,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出这个中间人。” 现在路歇尔以一个不太优雅的姿势霸占沙发,他只能在摇椅上正襟危坐。 “嗯……”路歇尔心不在焉。 “我个人不太同意以你为诱饵的做法。”艾因从一页页纸里抬起头,扫了路歇尔一眼,“但是从客观层面来说,不管主动被动,只要你现身,对方还有可能继续动手。” 所以她还是诱饵。 路歇尔也不计较这个:“要是他们袭击一次就换个中间人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艾因点点头,重新低头看档案,“参谋部这边会先查着,你一切照旧,有什么情况记得随时联系我。” 亚特兰蒂斯宫已经现身了,从安全序列上来说,王宫比被控制住的路歇尔稍微要高一级。因此现在参谋部的大部分资源与人力都用在攻克这座星际堡垒上,对于袭击事件,他们只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当事人安全。 可是路歇尔又不需要他们保证安全,如果袭击者真的能杀掉路歇尔,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 所以除了艾因,基本没有人管她被不被袭击。而艾因担心的问题也只是星轨,毕竟没有人会刺杀一个杀不掉的人,除非他还有其他目的。 “艾因。”路歇尔突然叫他名字。 艾因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你能陪我出去走走?”路歇尔问他,腿蜷起来,手环过膝盖,睡裙下面闪着珠白色的肌肤一览无遗,她侧头的样子近乎无邪。 “之前不是带你出去过吗?”艾因微微皱眉,不知道是因为档案上的内容还是因为她的要求。 路歇尔眨了眨眼,睫毛投下暗色的阴翳。 她说:“在阳光下。” 艾因无法回答。 他把那摞资料放下了,眼神落在路歇尔身上,从凌乱的银灰色卷发,到单薄的纯棉睡裙,再到系着红绳子的脚踝。 他将她完完整整地,清清楚楚地,用视线确认了一遍。 年轻,躁动,不可理喻。 一年的时间,他被路歇尔死缠烂打磨去了不少脾气,但是路歇尔自己却一点也没变。旧西南总督府里深陷火海的最后王裔,绞刑架上目空一切的不死异类,还有此刻他面前这个衣冠不整的失意少女。 她一人千面,每一面都写着胜券在握的傲慢。 路歇尔还是闭着眼,像只午后小睡的幼鹿,只不过口气更冲:“别看了,过来。” 艾因嘴唇紧抿着,仿佛在克制什么。 这次路歇尔没有气冲冲地把话重复第二遍,她直接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脚踩上摇椅。本来就不太牢靠的椅子被她的重量带得往前一倾,幸好艾因腿长撑住了。路歇尔顺势把另一条腿也搁上来,整个人投入他怀中,肢体纠缠,密不可分。 她往上一压,椅子又向后倒,艾因伸手握住旁边的落地灯,将两个人的重量撑住,免得被她掀翻。 路歇尔仗着自己腿上有伤,艾因不敢乱动手,开始胡作非为。 她微微侧身把落地灯“啪”地关了,黑暗中银灰色眸子里仿佛淌过星光。 “这样呢?”她抵着艾因的身子,很用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坚硬的耻骨。 艾因似乎是叹了口气:“怎么样?” 他没有制止,态度甚至称得上纵容忍让。等路歇尔动作不那么激烈了,他就松开握在落地灯上的手,轻轻揽过她的后腰,沉稳地安抚,指尖偶尔蹭过裙子拉链,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响动。 “在黑暗中。” 路歇尔的声音冷冷地坠地。 艾因又想叹息,但是他忍住了。闭上眼睛,黑暗里却浮出她的红裙雪肤。睁开眼睛,那个模糊的意象依然闪烁不止,像千里浮冰,弃置思维的大地,流浪在浩瀚的欲情海洋。 他徘徊的手终于停在了裙子拉链上。 “冷吗?”他轻声问。 周围太静,拉链声无比清晰。 路歇尔靠他更近点,竭力从他身上汲取温度,但是当裙子拉到臀线以下时,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椅子摇晃了一下,艾因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赤.裸的身子上。里层带点绒,蹭着细腻的肌肤,又痒又麻。 她把自己的每一处都与艾因贴近,嘴唇,胸腹,腿,十指,表层暴露在空气中微冷的皮肤,燃烧着热度的血肉,一直到硬得让人疼痛的骨骼。他们清晰地感受彼此的每一个细节,几乎要融进对方身体里。 “唔……”路歇尔感觉他舌头伸进来,下意识地直了直身子。 那件外套从她肩头落下,从艾因这个角度看,路歇尔那身瓷白色肌肤在黑暗里几乎要泛出光。 他伸手一带,再次帮她固定好衣服,他的手按在衣领处,也就是她的后颈,引导一个让人缺氧的深吻。 ——在阳光下。 ——不可以。 ——在黑暗中。 “艾因?”路歇尔感觉到了他与平常不太一致的热情,趁着换气的间隙模糊不清地问了句,“怎么了?” “嘘。”他把路歇尔往下压,让她的重量都落在自己身上,缓慢又彻底地进入。 静了下来。 激烈的心跳声响彻宇宙。 “你在害怕。”路歇尔在他耳边蛇一样低语。 很快声音就被更激烈的肉体碰撞搅得支离破碎,好像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幻觉。亚特兰蒂斯的王裔从骨子里就喜欢这样放纵的肉.欲狂欢,于是路歇尔眼睛一眯,不再计较他的想法。 ——黑暗也只是自欺者的许可。 * 一个人担惊受怕很久,埃德加终于决定去找老校长了。 首先,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其次,要他来帮忙的人是老校长,现在他总不能放着自己不管。 他们是在星际军校首都总部见面的,埃德加不敢去军区老宅,因为老校长对门就住着路歇尔。 老校长在自己办公室里边泡茶边奇怪地问:“你怎么这幅样子?袭击的时候受伤了?” 此刻埃德加戴着一个大口罩,就跟传染病人似的。 “我有急事儿。”他把口罩拉下来。 老校长递了杯茶给他,然后自己手里端一杯,细细品了口:“东南星域的茶,听说以前是亚特兰蒂斯氏的贡品,你别浪费了啊。” 埃德加一口没喝,脱口而出:“我被路歇尔标记了。” “噗……”老校长把半杯子水喷在他脸上。 他把茶杯一扔,双手死死抓住埃德加肩膀摇晃:“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埃德加抹了把脸,“我被标记了,我感觉得到……她对我有种引力。” “你不会是喜欢人家吧?”老校长觉得这个猜想也不怎么好,但是至少比被标记好,因为埃德加喜欢的人三天一换,这个标记却要贯穿生死。 到了这地步,埃德加反而淡定了:“你比较喜欢听哪个?” “不可能啊,她的标记不是在……”老校长怔了怔,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埃德加问:“我现在怎么办啊?” “你别吵。”老校长似乎想捋一捋事情顺序。 埃德加接着喋喋不休:“她在我手心写了行字,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啊?好像是117还是什么,我记不清了……” “一一七事变。”老校长一双眼睛刀子似的刺在他身上。 埃德加咽了下口水:“你知道我读书少……” 老校长严厉地说:“在这次事变中,第一方面军击败旧西南总督库尔,攻破西南星域,打通八方星路,与其他方面军共同逼近亚特兰蒂斯宫。也就是十一月七日那一天,旧西南总督府大火,烧死了几十个王裔质子……然后斯温伯恩参谋长从火海中带出路歇尔·亚特兰蒂斯。” 埃德加不明所以:“然后呢?” 然后? 老校长冷哼一声,当初的意外,现在想想,说不定真是有人蓄意而为. 埃德加身上有标记,那么艾因肯定没被标记。 所以……他是真的喜欢路歇尔,为她杀掉所有质子,留她一条命,准备为她复辟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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