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段某鲁莽提亲,实在是对年姑娘的敬仰之情难以自抑,并非有非分之想。”段宿先喝了半碗茶水下去,这才开始解释,“待回到将军府之后,经父亲耳提面命,又和小妹一番磋商,这才决定一同前往宫中,向年姑娘拜师学艺!”    段蓓无奈瞋了他一眼,分明是被父亲一顿好揍,又被自己出言点破,才想到了这么个好点子!    “二位的心意,我能理解。”年今夕叹了口气,神色颇有些为难,“可今夕才疏学浅,并没有什么可教给你们的……”    话虽这么说,仔细想想,一码归一码。    段宿这二了吧唧的性子虽然十分坑爹,但若能趁此将段家的一部分势力收入囊中,却实在是再好不过,有谁会嫌弃自己的同伴多呢?    况且,傅子归如今进了宫,先收两个开门弟子坐镇,往后玄机阁那边的事情也好安排。    她低头啜了口茶,唇角微勾,心痒难耐,我肥硕的小鱼儿们,来呀,快上钩啊!    段蓓忙拉过她的手,哭着小脸抱怨道:“实不相瞒,先前我兄妹二人便对这阴阳玄学十分好奇,只是爹娘不允,现今陛下将年姑娘封为卜元道者,日后想要拜入门下的弟子定是不计其数。”    “正是如此,年姑娘不仅工于玄妙,又精通诗赋,实在令人敬佩。”段宿也跟着附和,眼神中充满崇拜,补了一句,“先前诸事也算是缘分,年姑娘就不能给我们开个先例么?”    当然能啊……不过,大抵也只有眼前这个厚脸皮,才能将走后门一事说得如此轻巧。    年今夕低头沉吟片刻,笑道:“好。”    没想到她如此轻易便松了口,两人皆是大喜过望。    段宿那万两黄金的条件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居然又省下了,如此一想,更是喜上眉梢。    “多谢师傅,还请受徒儿们一拜!”段蓓扯了扯兄长宽大的衣袖,端起了那杯茶,说着便又要给她下跪。    “等等等等,这茶我喝了,头就不用磕了。”年今夕连忙将那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又道,“你们今日既然成了我徒弟,日后便要遵从我师门的规矩,这些繁文缛节就不要再拘泥了。”    年今夕低头沉吟片刻:“不过,既然拜入我玄机阁门下,便要有个道号才是,日后你二人道号便叫作……”    伸手指了指段宿,又指了指段蓓,慢悠悠地下了定论:“悟空,悟净吧。”    段蓓心情大好,笑容更是光彩夺目,顺势拉着她衣角撒娇:“是,一切都听师傅的!”    “多谢师傅!”段宿目光如炬,连忙拱手道谢,心中却有些纳闷,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片刻便反应过来,这两个道号,竟颇有些佛家的禅意蕴含在其中。师傅一定是想要以此来告诫他们,世间万法皆通,切不可囿于一个形式的道理!    他眼神中的狂热更甚,内心也十分激动,唉,不愧是师傅!    然而目光陡转,却不期落在了桌上的书籍之上,形形色/色,厚薄各异。    哦?倒是不知道师傅她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    “霸道……”    然而后面几个字还未看清,便有一道身影闪电般地飞扑过去,将那本书册收入手中。    “呀,让我瞧瞧师傅这书里写了些什么玄机妙法!”    不不不,此等玄机妙法实在太过高深,可不能给你们看,会走火入魔的……然而年今夕低头,看向自己空空的两手,不免有些诧异。    咦,原来不是被我拿到的啊?    继而慢吞吞地转过头去,和段宿齐刷刷地望向了一旁的段蓓,却见她面色潮红,似乎很是惊慌。    为什么,感觉,她的反应比我还激动?    卧槽,等等,难道,不是吧?    只见段蓓眼含春水,满面通红,将那册子死死抱在怀里,和她对视一眼,眼神中透着一股哀求之色:师傅,帮我!    年今夕心领神会,侧脸轻咳一声,十分慷慨地回她:“咳,是些入门之道,你若是感兴趣,拿去慢慢研究便是。”    “多谢师傅!”段蓓脸上红晕未消,点头如杵,连忙将那小册子收入袖中。    段宿见状,目光中不免有些钦羡,又转望向了那摞书,想着师傅兴许也能送她一本诗词鉴赏之类的,好带回去研究研究。    只是年今夕平日里哪可能看什么正经书,看他蠢蠢欲动,连忙起身护住那堆心肝宝贝儿,警惕道:“眼下时候也不早了,悟空,你该回去了!”    “悟净,你留下来,为师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她意味深长地瞥一眼段蓓,弯了唇角笑开。    “师傅,传道传业,当一视同仁……唉……等等……”段宿正语重心长地劝慰,话还没说完就被推出了殿门外,满脸的莫名其妙,“单独开小灶,这是不对的!”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非要赶自己出来?    年今夕将门一关,谁管你,反正现在我是师傅我说了算!    “悟净呐……”她笑眯眯道。    段蓓全然不复方才的飞扬跋扈,眸中含了羞恼,半低着头,声若蚊蚋:“师傅……”    “莫怕,我不会对你……”年今夕拉过她的小手,意识到台词似乎越说越淫/荡,连忙改了口,“不会跟别人说这些的。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罢了。”    “师傅且说。”段蓓闻言拍拍胸脯,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暗中偷写话本已经有几年,今日也是一时惊慌才露了马脚,好在师傅及时替她瞒了过去,否则兄长那边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你从哪里来?”年今夕盯着她,开门见山直接抛出疑惑。    “将……”段蓓眨了眨眼睛,“将军府?”    年今夕秀眉微蹙,不死心又问:“故乡也是这里?”    段蓓眼神疑惑,依旧不解其意:“祖籍的话……是溪州,师傅问这个做什么?”    “哦,就是随意聊聊。”年今夕点了点头,看来和她不是同一类人,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现在没事了,你且回去吧。”    段蓓依言站起身来,想到什么,将袖里拿话本子放回桌上,偷瞄了眼门侧,轻声细语道:“这个还是留在师傅这里吧,带回去也不安心,底本我早都藏好了。”    这古代的年轻人啊,真是前途无量,谁又能想到将军府的千金,居然在人后偷写小黄/文呢?    而且除了剧情狗血点,还真写得挺不错……    “嗯。”年今夕捡了本底下的书压在上面,随意问了句,“说起来,你这书里的故事都是杜撰的,还是在茶馆里听旁人讲的?”    段蓓却摇了摇头,如实坦白:“都不是,是小时候从兄长那里听来的。”    “段宿?”年今夕挑了挑眉,没想到这随口一问,倒是引出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    段蓓并不设防,点了点头继续解释:“是呀,小时候睡不着时,就缠着他给我讲故事,倒是听过许多。可后来长大了再问,他却不肯承认,也不同我再讲这些了。”    末了轻咬着粉唇,目光中还有些得意:“不过他大概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年龄虽小,这些故事却都记下来了。”    年今夕垂眸细思,论才思敏捷,段宿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    那么,连段蓓都能记下来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不记得?    不承认,只是不想让他这个宝贝妹妹再深究罢了。    若真是如此,恐怕这书里的故事也不一定全是杜撰,可身为将军府的长子,自小便对宫里的情况这么熟悉,还真是让人不得不好奇啊。    段蓓见她一时也不说话,眨了眨水眸道:“那师傅,今日我便回将军府了,改日再来宫里看你。”    “好。”年今夕抬眼微笑,从思考当众回过神来,起身送她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殿门,却见段宿正站在不远处同傅子归聊的热火朝天——当然是单方面。    这段家兄妹为何一个比一个聒噪……傅子归抱臂站在回廊处,面无表情地挖了挖耳朵,暗自叹一口气,实在被这个段小将军唠叨得头疼。    “好男儿志在四方,理应保家卫国,浴血杀敌,老待在这深宫里陪女人多没意思!倒不如随我回到塞外的西北大漠历练几年,保你不出三年五载便能升到副将之位!兄台不妨考虑考虑?”    段宿越说双眼越是发光,还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了一下这魁梧的小身板,试探了一下这深厚的内力,一看就是练过武的,肯定经得起折腾!    “悟空……你在做什么?”    年今夕见状,脸色顿时一黑,诗词大会上明着勾搭二皇子还嫌不够,现在居然连她的手下都不放过?    “师傅。”段宿炯炯有神的双目瞬间黯淡了几分,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做什么。”    段蓓有些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拉着年今夕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说道:“兄长对行军打仗之事向来痴迷,但凡瞧见些体格好的,就要连哄带骗拉去兵营。”    “蓓儿,天色不早,该回去了。”段宿耳力不错,显然是听见了,连忙将段蓓一把拽了过去,又正了脸色道,“师傅,我二人今日就先告辞了!”    正说着,脚底下跟抹了油一样,拉着段蓓就往外跑。    这两个祸害,可算是走了……傅子归松了一口气,绷着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转而看向身边的年今夕,却见她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    半晌,只见她眸色清明,挑了唇角:“子归,最近要麻烦你,再帮我查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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