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阿兰与伊利安一起，先后乘上了标有诺德家徽的马车。 今日，为了参加贵族院例会，兄弟两都穿戴得极其正式，而两人肃穆的神情也为马车车厢内平添了几分沉重。 管家站在第二府邸的大门之前，向敞开的车门内并排坐着的两位主人躬身行礼。阿兰坐在靠近管家的那一边，他微侧过脸来，对着管家眨了下眼睛。 管家会意，向前走过两步来，候在马车门外，恭敬地问： “有何吩咐，公爵大人？” “派人照顾好嘉柏莉小姐，如果有人胆敢到第二府邸造次，格杀勿论。” 阿兰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的变化，他语气坚定，态度坚决，在临走之前，向管家下达了他明确的指示。 “谨遵您的吩咐，公爵大人。” 管家将手扶在胸前，以示他的绝对服从。阿兰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侍者在一旁关好了马车的车门，马车正式启程。 “兄长大人，您担心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对嘉柏莉下手吗？” “对于不能发生意外的事情，哪怕小心到神经质也并不为过。何况，第二府邸也不是没有被人闯入过。” 伊利安闻言，悄悄看了阿兰一眼。他知道兄长大人指的是他们不在王都期间，帕里斯对第二府邸进行的“强制搜查”。再加上不久前女王的突然出现，这些都令他的兄长大人难以安心。 “贵族院例会上午就会结束，您也别太担心了。”伊利安看着窗外道，“而且，昨天我看到嘉柏莉在找有关咒语的书看。” 阿兰敏感地扫了伊利安一眼，问： “你想说什么，伊利安？” “没什么，兄长大人。我只是觉得，她现在已经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了。以她的潜质来说，假以时日，她也许就不会再要您操心了。” “你是想提醒我吗？伊利安。” 阿兰看着自己的弟弟，问。 “是的，兄长大人。她毕竟是敌国的人，虽然拉弥撒没有能力反抗我们，但他们心里是想反抗的。记得她刚来我们圣波克利亚的时候，对异能非常的排斥，可现在，她却会主动去找这方面的书来看。” 伊利安依旧看着窗外，路两旁的景物不断倒退变幻。 “书上说，女人是善变的，兄长大人。” 听了伊利安的这席话，阿兰怔了一怔，却突然忍不住觉得有些想笑。 “嘉柏莉说你说起话来老气横秋，伊利安。现在，我也这么觉得了。” 阿兰说着，亲热地揽过了伊利安的肩膀。 “不过还是很感谢你，这么一本正经地提醒我这些，我可爱的弟弟。” 伊利安竟被阿兰感谢得有些脸红，这使得他更加“认真”地瞪着窗外，看上去固执己见。 “嘉柏莉她根本看不懂那些书上在写些什么，你跟她一起上过课，她的圣波克利亚文字水平我想你也应该知道。” 阿兰拍着弟弟的肩，继续道： “说起来，昨天我听嘉柏莉说，你问过她有关‘隐瞒’的话题？” 伊利安的眼睛向马车内瞥了一下，这是他心虚的表现。随后他故作镇定道： “我很高兴她跟您说了这些，兄长大人。这说明，她目前对您还很忠诚。” “所以，说给我听听伊利安，你觉得我隐瞒了你什么？” “我有些怀疑威尔和杰克的身份，兄长大人。” 伊利安觉得糊弄不过去，便直说了出来。 “他们是我的两个差人，伊利安。” 兄长大人这种模棱两可的表达似乎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的一些猜测，伊利安咀嚼着“差人”这个词，略带讶异地看着阿兰。 他原本以为他的兄长大人会继续隐瞒他，或者直接告诉他些什么，而不是像这样话说一半。 “兄长大人，如果我接着问您，他们为您办什么差事，您会不会生气？” “你已经问出口了伊利安。” 阿兰与幼弟对视着，平静地道： “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不相信你，所以故意要向你隐瞒什么。只是有些时候，就算是我，也需要遵循一些约定和规则，你能理解我吗？我最亲爱的弟弟。” 塔克和泰利斯家族与布吕尼家族间的关系，原本就建立在保密的基础之上。而伊利安终究与布吕尼家族扯不上关系，所以，不论阿兰本人信任他与否，他都不会将威尔和杰克的事情向他过分透露。 实际上，让伊利安知道威尔和杰克是他手下的人，都已经违背了他的本愿了。 不过，只透露到这个份上，他自问还出不了什么乱子。伊利安毕竟不是帕里斯，他知道，在自己和帕里斯之间，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弟是向着他的。 “是的，兄长大人。我对于我之前的想法感到万分抱歉。” 伊利安凝视着阿兰道歉，就如他小时候那样，虔诚地看着他兄长大人的眼睛。 这个刹那，马车内的兄弟两都回忆起了两人相依为命的少年和童年时光，一股无需用言语表露的互信感在车厢内流动。 “不用道歉，伊利安。你是我最亲爱的兄弟。”阿兰说着，对伊利安微微一笑，“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家人之一。” “不过说实话，兄长大人，我没想到嘉柏莉会和你说这些。我昨天只是用假设的口气跟她说的。” 伊利安的样子看起来，显然还在为嘉柏莉反常的“反应灵敏”而惊奇。 “不，她并没有觉得你是在怀疑我对你有所隐瞒。她只是跟我说起了你们之间的这番对话，是我听出了你的怀疑。” 阿兰说着，脑中不禁浮现起昨天和嘉柏莉谈话时的场景，他的眼中在不知觉间，染上了温柔的神色。 “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尽管一开始，我也曾这样假想过她。可是事实上，她像天使一般纯真，她是神赏赐给我的礼物。” 听了阿兰如此这般陶醉于恋情中的言论，伊利安静静坐在一旁，斜眼看着阿兰脸上那旖旎的表情。 他心里不禁暗自想着，如果今天的贵族院会议真的是为了讨论对附属国开战之事，不知道兄长大人届时会以怎样的神情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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