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林寂缘觉得,这几天的那家伙好像变得温柔了些。 “……想什么呢。他明明就是个白痴,我还指望什么啊。” 好像就是从前天,自己心血来潮表示也对历史感兴趣,之后易罔的态度就有所变化了?说心里话,寂缘对这门学科依然谈不上喜欢——哪怕不至于反感。觉着多点兴趣爱好,说不定会有助于他们之间的沟通,抱着这种观点才去涉猎。 “话说啊,我又不是刚认识他,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有这么种手段?” 撇去高中之前断过的几年联系,累计好歹也是一只手数不过来的年数。想要“讨好”他并不是一天两天,事到如今才反应过来还有这招,她自己也是迟钝得够厉害了。 “不对,该说是以前的我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见过有其他人引起了易罔的注意,她才觉得紧张,可能原因是这种近似乎争风吃醋的心理。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就算想通了也不会有什么有益影响。寂缘打个哈欠,大开宿舍的门窗,让屋子通通风。 七月开始就算是正式进入夏季了,尤其地处南方,热起来的威力简直是不可理喻。这种天气空调是很难断的,当寂缘决定出门走走的时候,就是难得的换气时间。 “……再闷下去会得空调病的吧。” 其实很不情愿离开冷气的庇佑,但为了身体健康着想,还是出门比较好。 …… 并没有想去的地方,所以寂缘只是随便在校内打转。所幸繁丽的校址面积是出了名的大,没有统计过,据说若是想逛遍所有角落,以平常人稍快的步伐走,不走上个一两天是不可能的。 这种说法,和广告中的那种夸大其词的表现十分相似,所以起初寂缘还曾怀疑过。后来闲逛的次数多了,她才知道,原来说的是真话。 假期的学生大多数会本能地回避掉教学楼……大抵是出于某种心理阴影,才对教学楼颇有成见。换个方面考虑,那地方便是最空旷,人最少的去处。这对于无所事事的寂缘来说相当合适。这么想着,她便踱着步子慢慢走,顺便欣赏一下夏季的绿化带。 约莫走到半路,寂缘看到路边有个相当眼熟的人,在原地站着,抬着头似乎在欣赏树梢?可能是树枝叶间藏了鸟窝之类的玩意儿?那人按理说年纪很大了,还会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么。寂缘不自觉屏了口气,企图绕过,但是她失败了。 很轻易就察觉到寂缘的存在,那人扭过头看了一眼。确认来者之后,好像很开心?是阮季,这所学校的校长,听说实际年龄比面相上看起来的要老很多,还有传言说甚至是过百岁的人——娃娃脸的人确实会给人严重的年龄错觉,但传言传成百岁还是太离谱了些,寂缘是不信的。 “哟,林小姐!这么巧啊——我有记错你的名字吗?林寂缘小姐。” 寂缘无奈而点头,“记得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学生的名字,真是太感谢了——阮先生才是,这么巧,您是有什么打算吗?” 虽说繁丽的学生数并不多,如果没有刻意去记的话,堂堂一个校长可不能这么准确地念对姓名……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忘,寂缘微皱眉,朦朦胧胧是在哪天提到过这个人,想不起来。 “闲逛而已——对了,最近有没有觉得老鼠飞虫之类的特别多?我在考虑要不要加点防害措施。” “唔……还好,就是蚊子烦了点……但蚊子这东西不是说防就能防得住的呢。” 自从看到寂缘以后,阮季一直在笑,可却不知道他笑的理由。也许是社交性的笑容,工作性的笑容之类。看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寂缘眼里看出了一点点重影,似乎这么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最近经常见到。 多想无益,寂缘在看不见的角落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大拇指指腹,利用痛感回神。见阮季的确是无所事事的样子,她轻咳一声,道: “那个,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要问,我可以先走了吧?” “喔,我打扰到你的行程了?真是对不起——林小姐是有什么打算,介意让我也听听吗?” 一般懂得交流的人,会在对方表现出“想离开”以后做这种询问吗?寂缘心里略为不爽,而且自己确实也闲而无事,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都难办。 “还好。只是……想去一趟教学楼那边,我好像有东西忘在教室里了。”这个理由的可信度应该够用?毕竟是学生们通用的借口。 “这样啊,刚好我也要过去一趟,一起走?” “您刚才才说‘闲逛而已’……呃,能和您一同,我很荣幸。” 反驳的句子说出来,见到阮季处变不惊的笑容时,居然被吓了一惊。可能这就是成年人所谓的“表情足够概括很多要说的话语”,寂缘咽了口口水,直接上路。阮季先走两步,她则跟在后面。 “啊啊,林小姐,我忘了问了——你家里的人还好吗?” “诶。” “我是说,你的家里人,还好吗?阿睿她怎么样?现在还健康么?” “‘阿睿’……您是说我母亲?高中以后就没联系了——也不知道这个‘全封闭式’的制度是谁建立的,哈——反正我入学前几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阮季和自己的家人认识?寂缘觉得有些意外。他的问候并不是用“你的母亲”代称,而是直接指出了名字,说明他们之前肯定认识。哪怕不认识,至少也应该有过几面之缘。 “喔……她现在已经四十五岁了吧,还健康真是太好了。” 林寂缘完全不知道他问这些问题的意义在哪里。但碍于身份,也不太好回绝。“那个……莫非您们有过交情,之类的?” “哈。”阮季轻笑,“交情谈不上,曾经有段日子,托了她不少照顾。那时候真是过的艰辛啊,哪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说着,阮季顿下步子,回身,笑意俨然地拍了拍寂缘的肩膀。他身高不高,比易罔都还要矮一些,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基本是平视的。但手上的力度不小,每一下拍的都要寂缘觉得骨头跟着震颤。 “嘿嘿……谢谢你了,小丫头——心情舒畅了不少,我就不缠着你咯。” 寂缘还在愣神,这个阮季几步走开,挥挥胳膊做道别。临走前还撂了一句: “你一开始直接说‘也是闲逛’不就好了吗,没必要撒这种一下就看得穿的谎话吧?” …… 在事情真的发生之前,寂缘绝对不会想到,几天后,她以同样的理由外出乱转的时候,竟在同样的地点以同样的情况,又遇到了一个姓阮的家伙。好在不是阮季那个神神叨叨难缠的人了。 “……你好?” “嗯,您好啊。” “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那个,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寂缘心里有些发虚,怎么怪人一个接一个地碰到啊,真是受够了。 “啊?啊!对不起!我不小心就……!” 是一位女生,而且居然和寂缘的身高差不多——拥有一米七海拔的女生虽不稀有,应该不算常见。听介绍,她名叫阮玉,其实已经毕业了,只是在最终离校时间之前,想多在学校里逗留一阵子。 毕业的学生在新学年开始之前,不会被强行赶出校园,这是繁丽一直以来有的习惯。想来毕竟在里面全封闭式地关了三年,走的时候总会有点留恋吧。 ……想到这里,寂缘突然记起来,洛学长应该也毕业了才对。然后在这个不小心想到洛桓的瞬间,她后背一阵发冷。上星期自己失手造成的事故,尽管有人千保证万保证说洛学长没出大事,还是不由得为此后怕。 “我倒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啦……呃,所以,为什么要盯着我看?” 阮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面容很是尴尬。她似乎在组织语言,隔了一会儿才回答: “好像在以前见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见过?但我并不认识你……”寂缘觉得奇怪,“难道我长得大众脸,你认混了吗——啊,抱歉,我确实不是怪罪你……”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残忍,寂缘连忙道歉。才只是几句交谈,寂缘就发现,这个阮玉可能是性格偏弱的类型,说话不注意可能会伤害到她, 阮玉眯眯眼睛,“……我的确记得你的样子。”注视了一段时间,她突然神色一亮。哪怕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都能看出来她突然很高兴。 “您是不是丘先生的学生之一?我想起来了,年初你们期末试炼结束的那天,丘先生和您谈过话来着——易先生不在吗?我记得您们关系很好来着。” “……为什么要对着我用敬称啊,很怪诶。” 是这样吗,但寂缘觉得不太对劲。“不过,阮玉姐为什么会看到啊,那时候三年级的大家应该还在上课才对……?” 阮玉话头一哽,低下头来。她似乎很难办的样子,弄得寂缘觉得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于是急忙表示没事了没事了,赶快找个借口离开。 她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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