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徐敬笙舍得对女儿这般严厉,他现在对她严厉些,也是为她好。    这孩子被一家人宠得太过了些,她从小就是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从不知道什么是辛苦。她以为,这世上的事,只要她哭一哭闹一闹,就什么都能解决。    她也大了,必须得有个大人的样子。    “往后还是得管着些,明年可就得说亲了。再过几年,去了人家,性子稳重些只对她好。”徐敬笙严肃。    尹氏却想到了自己来。    其实,女儿这天真浪漫的性子,多半是随了她的。她也知道,其实老夫人起初根本瞧不上她,有在老爷跟前说过她虽长得美,但却是草包,肚子里没点城府算计。    也是她命好,遇到了这样好的男人,这么好的婆婆。    大嫂虽然严肃些,但终归也不会故意找茬。二嫂就更不会了,二嫂整日吃斋念佛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平时都难得见一面。    别人家有的婆媳妯娌间的矛盾,仿佛到她这里,全然没了。    她运气很好,遇到了这样的人家。    只是……不知道女儿将来会嫁去什么样的人家。    以前女儿小的时候,只跟顾家老四好,他们夫妻都以为将来会嫁到顾家去。谁能想到,顾家那样尊贵的勋贵世家,都能落得这种下场。    顾家老夫人更是好得没话说,若是央央能嫁去,是央央的福气。    哪怕就算现在顾家落难了,顾四郎随着老夫人去了富阳,其实只要顾家愿意,只要顾四郎能够保证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女儿,她都会愿意让央央嫁过去的。    哪怕日子清贫一些也没事,只要人家好就行。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娇娇。”尹氏应一声,“今天彦儿回家,这丫头估计赶着时间给她哥哥做鞋袜呢。”    徐彦十三岁便被父亲徐敬笙扔在大山营苦练,平时半个月休息一天,才能回家呆一晚上吃顿饭。眼下要过年了,徐彦会回来住些日子。    徐彦今年不过也才十五岁,他十三的时候已经中了举人。本来应该接着继续考进士的,不过,徐敬笙乃是武官,不希望儿子过于文弱,便让他休学习武。    至于考科举,以后还有得是时间。    尹氏心软,每次看到儿子回来又晒黑了些,她就不想让他走。还是徐彦自己笑着说想去军营里呆着,尹氏这才作罢。    这回儿子回来得小住些日子,尹氏特别高兴。    “又给你哥哥做鞋子袜子?”尹氏走进去,望着女儿。    央央起身先给母亲行了个礼,之后在重新坐下说:“嗯,我做多了些,回头让哥哥带走。”又朝外面看了看,“雪停了吗?”    尹氏挨着女儿坐下道:“早停了,只是外面积了雪,路难行。”    央央凝神想了会儿,才说:“哥哥晚上才回来,我先去彩衣轩一趟。”    “这会儿子去,做什么?”见女儿说了句后就忙开了,尹氏说,“要送什么东西,让红枚他们去就是了,何必你亲自跑这一趟。”    “还是我去吧,又不下雪了,我亲自去一趟。”说罢,又转身吩咐红枚说,“把这几日我做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是,小姐。”    尹氏总归不放心,跟着央央说:“娘陪你一道去吧,刚好也找凤娇说几句话。”    央央说:“娘,您就留在家里呆着吧。晚上哥哥就回来了,不是要做他爱吃的菜吗?我去去就回。    “那好吧。”尹氏妥协。    却还是舍不得女儿,一路跟着到门口,见女儿上了马车后,这才离开。    这段日子下雪,天又冷,凤娇心疼央央是娇滴滴大小姐,不舍得她日日出门来。所以,便只拎出几张单子来,拨过去给她,让她回去裁做也是一样的。    每到年底都很忙,京城里勋贵人家的太太小姐们,还有老爷少爷们,谁不得定做几身新衣裳过年穿啊。    所以,就算凤娇已经极力在替央央减少量了,央央也还是忙得找不着北。    不过,她自己忙得开心。不忙的时候,总会多想,很多事情越想就越会钻牛角尖,忙点的话,至少不会想得那么多。    凤娇原是计划着,央央可能还要些日子才能做完这些活。她是想着,等过两日,她亲自备些礼物去侯府拜见,顺便拿了央央做的东西回来。    却没想到,央央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    “娇娇,你今儿怎么过来了?”    彩衣轩今儿依旧很忙,央央去的时候,铺子里人来人往,比往常还要热闹三分。    凤娇迎了过来,亲自握住央央手,帮她呵气暖手,问:“这大冷的天,你只让丫鬟们送来就是,何必自己亲自跑这一趟?”    “凤姨,我想过来看看。”央央边说,边摘了斗篷。    其实倒也不冷,坐在马车里,她抱着汤婆子,甚至马车内还烧着炭盆,哪里就能冷着她了?冷的是赶车的马夫。    “阿桂,倒几杯茶来。”凤娇吩咐铺子里的打杂,之后又对央央说,“既来了,休息会儿再走。”    央央捧着热茶在一边坐下,望着铺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她说:“凤姨你去忙吧,我自己略坐坐就好。”    “那也行。”凤娇爽快应一声。    正准备去忙的时候,却看到正从外面走进来的嬴鸿。凤娇面上笑容一滞,继而朝央央那边瞥了眼。    央央也看到了,她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是从容不迫站起来,只朝着嬴鸿福了下身子。    嬴鸿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到央央,他走进来目光扫到她的时候,脚下步子其实略有一顿。但人已经进来,再出去,怕是不好。    所以,嬴鸿还是如往常一样,从容不迫踱着步子走了进来。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曾经那个看到他就跟看到仇人似的小女人,这回竟然会朝他鞠礼。嬴鸿目光略在她身上落了片刻,才冲央央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央央依着规矩朝他见了一礼后,便再没搭理他。    嬴鸿也没再看央央,只问凤娇道:“老板娘,嬴王府的可做好了?”    本来这种事情,差个奴才过来就行。只不过,恰好今儿回来得早,他又路过这彩衣轩,也就免了那些奴才再特意跑这一趟了。    哪个府都能拖,却偏不能拖这嬴王府的。在京城里混,凤娇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做好了,做好了。本来贵府再不来拿,我都要亲自送过去了。”一面说,一面冲阿桂使眼色,让她将嬴王府的几件衣裳拿过来。    阿桂进来耳房,很快抱着一堆衣裳出来了。    嬴鸿看也没看,只侧身朝身后望了眼,示意随从接过来。    还是凤娇眼尖,看到叠在中间的一件破了一个小洞,她吓得面色煞白,忙说:“这是怎么回事?”    嬴王府的衣料,都是自备的,是上好的绸缎。这样破一个小口,根本想补都补救不了。    阿桂也惊着了,忙翻开来看,她说:“这似是蜡烛给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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