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本想他堂堂一介妖王,屈尊和偃生挤一个屋子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忍让,怎么说看在他身份尊贵的份上,他想偃生也会把床让给他睡,总不可能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    然而偃生用实际行动,他想得太多。    让床给别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傅九他都没让,更何况是只妖怪,还是公的。    他第一眼见到丹朱时,便知道他受了重伤,虽然他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但从他极其微弱的妖气他便能判断出他伤及元神,而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无视多个妖捕的包围,想来也是只妖力深厚的狐妖,但他说他乃妖界之王时,他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他实在不像一个妖王该有的样子。    比如现在,他趁他不注意施了个结界将他困住,他那气急败坏撸着袖子问候他十八代祖宗的样子,哪里像个妖王该有的架子,倒是像混迹在京都街头巷尾里的地痞流氓。    丹朱骂了他整整一夜,偃生却是施了清心咒,任他骂破喉咙他也听不见,等到第二日早上,他解了他的结界时,他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了,整个人也跟被雷劈了一样衰。    丹朱也没料到他堂堂妖王,折腾一晚上就成这样了,本想等他解了结界跟他大干一架,现在却只想蒙头睡一觉,想他曾经可是跟人大战三天三夜都还精力充沛的,现在却虚成了这样。    他发誓等他妖力恢复,他一定要回去将那个死狼妖撕成碎片解恨!    但若偃生只是将他用结界困住,他也不会气得骂了他一夜,重要的是,偃生那个死人占着茅坑不拉屎,有床不睡,竟然暴殄天物在床上盘腿打坐,他不睡他来睡啊!    第二日,傅九因昨日下午便睡了,难得起早,推开门便见眼圈黑得跟丧尸一样,低头搭脑的丹朱,完全不像昨日那个倾国倾城的美男子。    “你……你们昨晚干了啥?”    丹朱还没来的及解释,头往地上一栽,便变回了原型。    傅九还是习惯他是狐狸的样子,见他搭着耳朵,一点儿精神气儿也没有的样子,她立马心疼起来,蹲下将他抱起来,跑去找了偃生。    “偃生,你快看看小白这是怎么了?”    见她一脸心急,偃生却是不慌不慢道,“闹腾了一夜而已,死不了。”    “你们……”傅九瞧着他,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显然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    偃生伸手便是一扇子敲她头上。    “吃了饭,该走了。”    在客栈吃了饭,他们便启了程,一路上丹朱都趴在傅九肩膀上睡得死沉。    他们出城门后,因天气实在太热,偃生便雇了个车夫。    沿着官道大约走了半日,傅九在摇摇晃晃的车上昏昏欲睡,刚刚一个转弯车夫却突然勒住了马,傅九险些被甩出去,偃生拉住她,皱了眉撩开车帘问车夫,“发生了何事?”    “公子实在对不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一波官府的人跑得急匆匆的,跟赶命一样,要不是我眼尖就撞上去了。”    偃生探出头顺着车夫指的方向看去,问了问车夫,“阁下可知那条路通向何处?”    “这条路……”车夫想了想,似乎并不记得这条路通向哪儿,想了好久才不太确定的道。“这边好像有个村子,叫什么名字我倒是记不起来了,挺偏僻的,顺着这条路还要走好长一段路。”    偃生预感到有些不妙,二指于额前一扫,便见动东南处血气冲天。    偃生转头沉声对傅九道,“下车。”    偃生付了银子,与车夫道了谢便拉着傅九沿着那些衙役的去处走去,步子很快,傅九都有些跟不上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到了你便知道了。”    傅九跟着他走了老半天,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便开始抱怨,“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刚问完,她一抬头便瞧见前方隐隐约约似乎有几座土房子,再往里走了会儿,一座不大的村落便跃然于眼前。    看到有村子,傅九自是高兴,又能蹭顿饭了,想着她便开始蹦哒起来,正欲进村子,偃生却是一把将她拉住,寻了个离村子有些距离的隐蔽处,让她蹲下来。    “干嘛?为什么不进去?”    “你没闻到什么气味吗?”    “嗯?”偃生这样说,傅九才使劲儿嗅了嗅,不自觉便皱起了眉,因为空气里有股怪怪的铁腥味儿,不是很浓,但也不太好闻。    “这是什么味儿?”傅九皱着眉问他。    “血。”    “啊?!”傅九吓了一跳,猛地转头望向偃生,却见他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官府的人在里面,你动静小些,免得让他们生疑。”    “官府的人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死人了?”    偃生看着前方淡淡回她,“不仅死人了,还有些多。”    “你怎么知道?”    偃生垂眸瞟了她一眼,“你眼睛长来是凑数吗?”    “你!”    傅九抬起手,偃生却无视她的拳头,面无表情地道,“自己看。”    傅九也习惯了偃生奚落她,也懒得跟他计较了,便将头转了回来,这才看见,村子里刚刚她看见的几个人影,原来是穿着官服的衙役,只不过他们都用布蒙着鼻子跟嘴,两两成双的进进出出,手里似乎还抬着什么,但被墙墩给挡住了她看不到。    反正离得远,她便站了起来。    这一站,却是将她吓得不轻。因为那些衙役手里抬着的,都是死人。    而村口已经密密麻麻堆了一排尸体,而这些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好的,全是断肢残骸,甚至有的只剩半截身子,肠子肚子撒了一地。    傅九没忍住,转过头去便开始干呕,幸好还隔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要是近些看,她怕是上辈子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幸好丹朱睡着了,不然他看见,再吐一阵子,怕是会更虚。    但偃生却仍一脸淡定的看着那些尸体,表情甚至还有一丝饶有兴趣的味道。    傅九都干呕完转过头来,见偃生还盯着那些尸体,她就搞不懂了,尸体有啥好看的,“看这么仔细你也不嫌瘆得慌。”    “不看仔细些,如何找的出线索。”    傅九瘪了瘪嘴,“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瞧出什么线索了?”    “你应该注意到这些尸体尸身并不完整吧。”    “我又不瞎。”    “那你有没有看出来,他们的伤口并不整齐?”    傅九转头瞟了一眼隔的老远的尸体,“这你也能看见?!”    傅九不禁感叹他眼神是真好,又问道,“伤口不整齐又如何?”    “证明他们并非用凶器所杀。”    “那你意思是,他们是被妖怪咬死的?”    偃生摇摇头,“这些尸体大多都是从屋子里抬出来的,如果是妖,那至少要有数十只妖怪同时向这些村民发起袭击,否则一人遇袭,其他村民都应该慌忙逃跑,或则紧锁房门才对,但这样数量的尸体,路上血迹却并不多,房屋也并没有什么损坏,如果是妖怪,那这些妖怪也只能是潜入房后,在同一时间向人发起的攻击,将他们撕咬至死,但这不像是群居妖怪的作风,更不可能是普通猛兽,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偃生转过头来望向傅九,“他们是被自己异化的亲人咬死的,而且他们都是在同一时段异化。”    “异化?还同一时间?”傅九只在书上看见过患了疯犬疫的人才会像疯狗一样咬人,难道这些人都被疯狗咬了,而且还在同一时间发作了?这也太扯了吧。    “你以为只有得了疯犬疫的人才会咬人?”    傅九惊了,怎么这个人又知道她在想什么?傅九似撞了鬼一般郁闷地抬头剜了偃生一眼,便又听他道,“西域的尸毒,南疆的蛊毒,还有狼毒,都能使人在特定的时间异化,比如月出日暮。”    偃生说着淡淡瞟了她一眼,“你看书,倒是看些正经的书。”    傅九哼了一声,“你管我看什么书。”    偃生不与她拌嘴,扬了扬下巴指着丹朱,“把那只狐狸给弄醒。”    “干什么?”    “我们这个模样出现在这里难免惹人生疑,狐狸千面,让他变个送信的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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