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是郑学渊。　　黎双玉瞥向他因匆忙赶回来而被汗水洇得半湿的额前碎发，目光往他身后看过去，勾了勾唇，露出果然不出她所料般的笑容，“她没有来。”　　　　“我跟他们不一样。”　　黎双玉脚步停了下来，郑学渊站在那里，淡薄的光线留在他高挺鼻梁和卷翘睫毛之下，黎双玉眯起眼睛，逆着光去看他那张正经又严肃的脸。　　　　郑学渊怕她没听懂，“我是认真的。”　　　　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是认真的。　　……我喜欢你。　　　　黎双玉第一觉得自己玩过火了，当初就不该因为一时兴起而去招惹郑学渊，像他这款一旦恋爱起来的男人特别地缠人，你想跟他玩玩，他想跟你玩认真的。　　现在，想脱身都难。　　真的鬼迷心窍了。　　　　“我让你以后别来找我也是认真的，”黎双玉看他除了皱紧眉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她觉得不够，什么孪生姐妹的游戏，她玩腻味了，她不想再见到这些人。　　“我有喜欢的人，你应该从酒吧的人那里打听过，那个男人就叫许庭涛。我很喜欢他，这段时间他都不搭我，肯定是吃醋了，”黎双玉露出甜美的笑容，“他一向不喜欢我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郑学渊淡然从容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下去了，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三番四次地被拒绝，……郑学渊稳住呼吸和难过，装作不在乎，却还是听到了自尊心在嘲笑自信心，怪自己在纠缠一个不喜欢自己，明里暗里都在拒绝自己的黎双玉。　　死缠烂打，只会惹人厌。　　　　郑学渊像是经过剧烈的心情斗争后，给出了不让人感到为难的回答。　　“好。”　　　　他能感觉到黎双玉确实因为他的话而露出了松了口气般的轻松表情来，她连一句“再见”都没说就要走了，擦肩而过的时候，郑学渊茫然地抬起手，伸出的五指渐渐收紧，在空中停顿下来的手背上青筋暴长。　　　　“宜锦呢？”　　郑学渊落寞的神情想收起都来不及，顾少娴已经看到了，但她显然无暇细想，只当他因为没有把徐宜锦带来，又被黎双玉跑掉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张进谦喝醉酒追着徐宜锦打，她跑出来的时候恰好被她邻居看到。”　　顾少娴靠在郑学渊对面的墙壁上，闻言，气得捶打了下墙壁，“又是那个混蛋！”　　　　-　　　　清晨还是很冷。　　徐宜锦衣着单薄，她上下嘴唇都在颤抖，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昨晚张进谦喝醉了想动手打她，她就跑了出来，钱包和手机都没带在身，本来想着等张进谦睡着了就回家，走累了，她就在街道小巷口里休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发现自己绻缩在街头睡了一晚，徐宜锦自嘲地想，有家归不得，自己就像个流浪汉。　　　　回到家门口，她看到守在门外等她回来的顾少娴和郑学渊，那瞬间，她的眼泪就流下了。　　　　顾少娴揽抱着一夜未归的徐宜锦，听着她流着眼泪说对不起，心疼得皱起眉头，拍她的后背，安慰她，“说什么对不起，你又没有错。”　　　　徐宜锦开了门，盯紧卧室的那道门，生怕张进谦见到顾少娴他们又闹起来，顾少娴看出她的顾虑，“他不在，我看到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应该是回公司了。　　　　“我，我给你倒杯水。”　　郑学渊到楼下给她们买早餐，徐宜锦从厨房出来，顾少娴脸上原本还笑着的，可徐宜锦将手中的那杯水递给顾少娴时，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怎么了？”　　徐宜锦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顾少娴的眼神闪躲，连忙接过杯子，然后放回桌上，目光却瞥向她的左手。　　　　“宜锦，你的手指，就食指上那条伤疤，怎么弄伤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的，应该，”徐宜锦垂着眸，“应该是那天跟张进谦吵架，不小心被他推了下，刚好按到地上摔破的碗的碎片上。”看顾少娴一直盯住自己的手指看，徐宜锦难得幽默了把，“是不是丑？像小蝌蚪。”　　　　顾少娴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昨晚没有睡觉的缘故，徐宜锦让她到客房里休息一下，顾少娴摇了摇头，等郑学渊买好早餐上来，一同吃过早餐后，他们就离开了。　　　　“别玩手机了，”郑学渊驾着车，扭头看了眼还在看手机的顾少娴，“累了就在车上睡一会，到家了我叫你。”　　　　顾少娴放下手机，眉头依然深锁。　　放在她膝盖上的手机搜索页面显示的搜索内容是：双胞胎一个受伤，另一个也会受伤吗？　　“双胞胎真的有心灵感应吗。”顾少娴垂着眸，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不清的脸，呢喃了句。　　　　徐宜锦将家里收拾干净，拿着教案和课本去赵家给赵婉若补习。　　从公交车下来，还要穿过对面街右转走上500米才到赵家所在的小区。徐宜锦整个人都是放空状态的，木然地按着既定的路线往前走，她身后面有辆黑色迈巴赫开上来，对方在按了好几次喇叭后，徐宜锦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见到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自己旁边，她还单纯地以为对方可能是问路的。　　　　许庭涛从车子里下来，朝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我以为又认错人了。”他成功地看到徐宜锦吓到花容失色的模样。　　　　“诶，你别走呀，”许庭涛追上去，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我长得这么吓人吗？”　　　　“你认错人了。”　　“这回没认错，”许庭涛看着她手中捧着的书本，笑容更显眼了，“我们上次在酒吧后门见过的。”　　　　徐宜锦没有失忆，她当然还记得那天晚上，这个危险又带着侵占性的男人。　　她没搭理他，绕过他，脚步匆匆继续往前走。　　　　许庭涛哪里是这么好打发的，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你是老师？”　　徐宜锦抱紧课本，也不吭声。　　　　“你是回家，还是给别人上课，或者补习？”　　“说来也巧，我家就住在对面，”许庭涛笑了笑，用一副相逢恨晚的模样感叹着说：“我家和旧城区只隔了两条街，为什么我们今天才遇到呢。”　　　　再往前走就是赵家楼下了，这个时候也容易遇到赵家夫妇，被他们见到这个男人跟着自己可能不太容易解释。　　徐宜锦在心底叹了口气。　　　　“我还没跟你自我介绍过吧？”　　“你能不能……”　　“我叫许庭涛。”　　“……别跟着我。”　　　　许庭涛一脸笑容，“我可以不跟着你，”他勾了下嘴唇，“但至少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徐宜锦感到为难。　　　　“不说，我就一直跟着你好了。”　　　　“徐宜锦。”　　　　许庭涛听见了，却偏偏还要装作没听清，一边说：“我没听清。”一边走到她身边，越来越近。　　　　对于他突然的靠近，徐宜锦又吓了一跳，“我…我叫徐宜锦。”　　　　“那个宜，那个锦，”许庭涛向她出右手，“写给我看。”　　徐宜锦老实地在他手掌心写上自己的名字。　　　　许庭涛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在盯住她看。　　然而，掌心中的那个名字却记住了。　　　　“记住了吗？”　　“知道了。”赵婉若点头记笔记。　　　　下周就是期末考了，暑假也到了。　　　　“我妈说了，如果这次我考试考得好就带我出国旅游呢。”赵婉若憧憬着自己考出好成绩，她妈妈带她去玩的美好生活。　　　　“徐老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徐宜锦回过神来，“那你努力点。”　　　　给赵婉若补完习，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徐宜锦回去的途中没有再遇到什么人，她的生活本该就这样。　　平淡又死水一潭。　　　　还有黑暗。　　　　楼道的灯管在闪烁，叫了物业好几回，昨天说会过来修理，今天还是没修。徐宜锦拿出钥匙来开门，她正要把钥匙插入门锁里，才发现门没锁。　　她愣怔了下，随即推开门。　　里面一片狼狈。　　有贼？　　　　徐宜锦慌张，还有手忙脚乱，她往卧室走去，看看损失了多少财物，然后报警。　　她走进卧室，看见了床上躺着一个人。　　……是张进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