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凶计划

别说他们弄不清楚什么情况，庄夫人也一头雾水，用力拉起太夫人：“太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妾身只是庄颜氏，并不是您口中的贵妃娘娘。”　　太夫人斩钉截铁，一口咬定：“错不了，您就是贵妃娘娘，奴婢深受您的大恩，怎么会记错您的样子。您都说了，您娘家姓颜，更错不了。”　　庄夫人被她逗笑，朝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说：“你们先起来吧，我和太夫人好好掰扯一下。这真的是个误会，我不是什么贵妃娘娘。”　　任凭庄夫人怎么解释，太夫人就是不相信她，庄夫人又好气又好笑。　　皇宫是什么地方，她要真是贵妃，怎么会轻易从那里离开？皇宫禁卫军是干什么吃的？再说，皇帝也不是吃素的，平白无故走丢了一个贵妃，就不会派人来寻的吗？　　“太夫人说我是贵妃，那您说说，我是哪个贵妃？”庄夫人没办法了，只好先问清楚来龙去脉，再做解释。　　“这……”太夫人倒是不好说出来了，尤其现在洛月皇帝多疑，要是让这等风言风语传到他耳里，温予的永荣侯就不好做了。　　“许是我认错人了吧，人老了。”太夫人笑道，拉着庄夫人的手谈正事，“我今儿来是为了温予和你家丫头的事，既然他们两个人好了，剩下的事就由我们长辈来谈吧。”　　“温容，李媒婆，去将我准备好的礼物带来。”太夫人吩咐道。　　庄夫人知道她是有意想支开她们俩，便随了她的意：“良哥儿，老爷呢，赶紧把老爷请来。”　　良哥儿没多想，跟在温容和李媒婆身后退出去了。　　“庄夫人聪慧过人。”太夫人见她配合，赞叹道。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太夫人说我是贵妃娘娘，是何意？”庄夫人以前是嫁过人，但那人不是皇帝。　　太夫人确实想弄清楚为何酷似真贵妃的人会在此，便说：“我乃踏星国的人，家父犯事被灭门，全仰仗颜府的郡主出手才免于一死。我说的贵妃娘娘，就是那位郡主。不知夫人，为何同她长得如此相像？”　　要不是长得太像了，太夫人也不会认错人。　　庄夫人笑了出来，太夫人说出了实情，她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踏星颜府有两位郡主，此事太夫人知不知？”　　太夫人点点头，道：“我听说过，颜氏双姝，倾国倾城。”　　“你口中的贵妃娘娘，应该是倾城郡主颜瑱真。”庄夫人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不是她。”　　太夫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好半天才缓过来：“那您，您是……倾国郡主？”　　踏星国无人不知，颜氏有好女，倾国倾城，容颜绝丽。　　倾国郡主远嫁和亲，倾城郡主入了皇宫成了贵妃。　　“从前许多人都说我像真贵妃，偏巧我又是姓颜的踏星人，被误以为是她已经好多次了。”庄夫人了解了原委，解释起来，“颜氏的郡主，是被刻在帝家宗谱上的贵人，我要是有那么大的福气，怎么会在此。”　　踏星国有一颜氏贵族，好比洛月国的永荣侯府。世代居于高位，显赫尊荣。尤其是上一代，老家主娶的是先帝的女儿优珏公主。先帝走得早，当今圣上便是优珏公主抚养教导长大，因此优珏公主的双生女被册封为郡主，入了帝家的宗谱。意思是说，若是两位郡主愿意，她们的孩子可以选择跟爹姓，也可以选择踏星皇室之姓，若是冠上夏侯之姓，那她们的孩子也是小郡主或者小世子了。　　太夫人经她一说，觉得言之有理：“是我糊涂了，真贵妃久居宫中宠冠六宫，怎么会在此。倾国郡主又嫁与司海国摄政王，两国联姻，兹事体大，郡主断然也不可能在此。”　　庄夫人微微地笑着，脑子里却在想以前的事。还真叫她想起来一件大事，她望着太夫人出神。　　“我今天来，是……”　　“樱樱已经有婚约了，我不会让她悔婚。为表歉意，我这里有一份你娘家人的遗物，今日见到你，可以物归原主了。”　　太夫人先是愤怒再是震惊，最后只剩下惊喜：“当真？”　　“嗯，过几日我差人给你送去。”　　“好。”　　李媒婆不知太夫人和庄夫人说了点什么，她和温容刚叫人把厚礼抬进来，太夫人就说要走了。　　庄夫人和太夫人仍旧是有说有笑的，倒不像是吵过架的。　　庄老爷刚找到画卷，就有人来报信说太夫人要离开了，他火急火燎地跑去门口。　　“我先走了，改日下帖子请你去永荣侯府叙话，你可别推脱。”太夫人紧紧握住庄夫人的手，“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松手了。”　　庄夫人莞尔一笑：“我答应就是了，过两个月就是温予的生辰了吧，我也得备个厚礼去赴宴啊。”　　“好好好，你一定来。”　　庄老爷见她们俩如同闺中密友一般，傻了眼，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夫人……”庄老爷出声。　　太夫人这才看到庄老爷，笑道：“庄老爷手里拿的是送我的礼物吧，多谢了。”说罢，她对温容使了个眼神，温容从庄老爷手里取走画卷。　　两个月后是温予的生辰，既然邀请了庄夫人，肯定少不了庄老爷：“方才跟夫人说了，五月是温予的生辰，我回府之后就派人给你递请柬，到时你们俩一定要来赴宴啊。”　　庄老爷喜于形色，天下掉馅饼的事儿竟让他捡着了，难道是庄三和侯爷的事谈妥了？　　他问道：“不知小女的婚事？”　　“此事啊……”太夫人看了庄夫人一眼，笑着说，“以后再议吧。”　　庄老爷更是傻眼，什么情况啊？　　“夫人，太夫人跟你说什么了？”庄老爷挪到夫人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庄夫人哪能不懂他的心思，淡淡地回复：“没说什么，该说的刚才你也听见了，邀请我们去参加永荣侯的生辰。”　　“不是……”　　庄夫人故意地问：“怎么？老爷不想去赴宴？那我晚点写封信去回绝太夫人。”　　庄老爷激动地抓住夫人的手，她要真写了信那他想攀上永荣侯就没机会了：“夫人，别冲动别冲动，太夫人邀请我们去赴宴，是给我们天大的面子。”　　庄夫人没理他，抽出手走了。　　回到侯府，太夫人将下人挥退，她摊开庄老爷给她的画卷。　　画卷上是一个颜色动人，十分明媚的少女，眉间一点朱砂痣很醒目。　　太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庄老爷确实没有说谎，他的女儿庄三以前的相貌确确实实非常美丽，很招人喜欢。　　她伸手触摸着画卷上的人，这么漂亮的人，也只能藏在画卷里了。　　“温容，你进来。”　　温容疑惑地看着太夫人手上的画：“太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幅画收起来，跟我的那些信放在一起。”　　太夫人的那些书信，都是老侯爷年轻时为了追求夫人写的情书，是太夫人要珍藏一辈子的宝贝。这只不过是庄三姑娘幼年的画像，居然值得太夫人这般看重，让她很费解。　　费解归费解，太夫人的吩咐，她照办就是了。　　“是。”　　太夫人所说的以后再议，这一拖就拖到了五月。庄老爷不死心地无数次问过夫人，夫人都回答他，婚事无望。　　永荣侯府太夫人造访过庄家之后，庄家水涨船高，每天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其中还有县太爷知府老爷这些大官。　　庄老爷喜得像个弥勒佛，整天都露着白净的门牙，心情大好，往夫人的院子里去得勤快，变着法儿地求夫人。把柳姨娘冷落了两个月，气得她终日在屋子里骂人摔东西。屋里的丫鬟小厮各个都挨了一顿打，连她的两个女儿都不怎么愿意跟她见面，怕不小心惹了她生气。　　柳姨娘的处境，庄三毫不知情，也不知她的娘亲和太夫人说了什么，总之也没传出她要嫁入侯府的传闻，这对她来说，就是天下太平。　　这天天气非常好，庄三打算出门转转，去找黛心谈谈。　　出了樱园，绕过九曲荷桥，穿过长廊，庄三来到后门，遇上了在逛花园的庄梦雪。　　庄梦雪见了她也不问好，甩了甩手帕，嘲笑道：“丑八怪，你要上哪儿去？不是我说你，人丑就要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在你的樱园待着，别跑出来吓人。”　　庄梦雪身后的丫鬟小厮想笑又不敢笑。大小姐的芳容确实是，丑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三小姐说得没错，但是大小姐是庄家的摇钱树，连老爷都要给两分面子，他们这些下人哪敢嘲笑大小姐。　　庄三悠闲地摇着她的樱花扇：“我是想本分一点在家里像你一样混吃混喝当个蛀虫，只是吧，我要是真跟你一样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你亲爱的爹爹和你那妖艳贱的娘亲恐怕要喝西北风了。”　　说完，她又摇摇头，感慨道：“能者多劳嘛，我是没福气做个废人，只好多操劳操劳。庄家上下五六十口人，都等着我赚钱赏口饭吃。你说是不是呀，老潘？”　　老潘是庄府的老人了，如今老了干不动什么活，就给庄家看看门什么的。　　老潘恭敬地朝庄三拱拱手：“三爷说得没错，老奴时时刻刻都在感激三爷的恩赐，能赏老奴一口饭吃。”　　庄三转过头去看梦雪：“听见了没，一个仆人都知道感恩，知道是我庄三在养家。你作为我们庄家的庶女，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就算了还跑来我面前说三道四，再废话我一个铜板都不给你！”　　“你才是个废物！我长得比你好看！我以后一定会比你嫁得好……”庄梦雪涨红了脸，她真要被这个贱人气死了，长得那么丑，嘴巴还那么毒。　　庄三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这么生气做什么，长得比我好看又如何，你的美貌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茶喝？你瞧瞧你姐姐宛烟，人家是中州城第一美人儿，她都没有整天把‘我长得比你好看’挂在嘴边。你这点姿色，啧啧……多大脸才能说出这种话。”　　“我！”庄梦雪扬起手，想给她甩一巴掌。　　庄三冷眼一扫，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黑兮兮的脸上瞧不出是喜是怒，看着怪吓人。　　丫鬟玉儿怕主子吃亏，赶紧拉住梦雪的衣角：“小姐小姐，你冷静下。”　　月儿也赶紧凑到梦雪耳边：“小姐，大小姐咱们惹不起的，这巴掌不能打，逞一时之快后果咱们承担不起。”　　身后几个小厮要不是忌惮着男女有别，也要学着两个丫鬟上前拉住梦雪的手了。　　庄三冷哼一声，这帮人嘴上心里虽然不服她，也因她的容貌看不起她，倒也还算有点脑子，知道真惹恼她是什么后果。　　中州城里，庄家是最大的米商和鱼商，然而这一切都是靠她庄三。如果没有她，庄家哪有今天中州城首富的风光。　　庄梦雪气坏了，跺着脚骂道：“你们怕什么！她除了有嫡小姐的身份，哪里比得上我！”这帮子狗奴才，平日里她骂庄三的时候，这群狗腿一个个比她还骂得狠，到了庄三面前，都变成了病猫！　　“小姐，光是嫡小姐这个身份，就……”就能甩你几条街了。　　庄梦雪自然知道嫡女和庶女的差别，被戳中痛处，她一巴掌扇到玉儿脸上：“贱人，我是你的主子，我面前还轮不到你插嘴！”　　庄三事不关己，抬腿往外走去。这些丫鬟平日里就没规没矩的，被教训一下正好。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她是没精力帮庄梦雪□□下人的。　　庄三一出门，被她气到爆炸的庄梦雪就去柳园找她娘告状。　　庄梦雪哭着指控庄三：“娘啊，你要替我出气啊！那个丑女她骂我是庶出的，骂我是废物……这就算了，她还骂娘是妖艳贱货……”　　柳姨娘被庄老爷冷落多日，心里很不痛快，庄梦雪此时的话就如同火上浇油，烧得她脑门霹雳啪啦响：“她当真这么说的？”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玉儿和月儿！”　　月儿和玉儿迫于主子的压力，哆哆嗦嗦地说：“是。”　　柳姨娘猛地一拍桌子，反了天了！就算她是个姨娘，也是庄三的长辈吧？当着下人的面骂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好个庄三，我必须给她点苦头尝尝，不然我以后怎么管教下人？”　　庄梦雪恨不得她娘马上去把庄三抓起来，随她打随她骂随她折腾，她撺掇道：“娘啊，事不宜迟，您赶紧去找爹吧！庄三看不起我们，她总会顾忌一下爹爹的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就来气，柳姨娘戳了戳庄梦雪的头：“你傻啊，你爹现在满心眼都想着哄夫人开心，我这个时候去找他，不是触霉头吗？”　　“怎么回事？爹爹不是一直和大娘感情不太好吗？”庄梦雪什么都不知道，这也难怪，温侯爷和庄三的事除了几个知情人外，谁都不知道。　　太夫人风风火火地来了一趟，外人只道是来给宛烟小姐说亲的。庄夫人不解释，庄老爷也不敢说点什么，万一传到太夫人耳里就不好了。　　柳姨娘是知情人，她又不能跟女儿讲得太详细其中的原因，要是泄露出去，温侯爷真的会要她的命的。　　“你以为我不想除掉她们？你以为我不想让你们两姐妹风风光光地？我这几年给她下过多少次毒，那贱人就是命大死不了……”柳姨娘叹着气，“庄三是家里的摇钱树，你爹轻易不会动她的。”　　再加上她和温侯爷……庄老爷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庄梦雪惊讶地看着她：“大娘这几年气色那么差，动不动就犯困，原来是中毒了。”　　“要不是为了你们，我何必这么心狠手辣！”柳姨娘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只要庄夫人一死，她就能马上被扶正，到时她的梦雪和宛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也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庄梦雪不哭了，惊喜地拉着她娘的手：“娘，既然下毒没有用，就□□。”　　……□□？这个主意好！　　柳姨娘温柔地抚摸梦雪的脸：“好孩子，为娘这就去安排。此事你不要跟宛烟说，她啊……”　　说到庄宛烟，柳姨娘只想叹气。外人都道庄宛烟是中州第一美女兼才女，庄老爷也对她宠爱异常，其实庄宛烟不太亲近她这个生母。反而对樱园那个妖妇亲近有加，好似樱园那个才是她亲娘一样。　　有时候气不过，柳姨娘也会在庄老爷面前诉苦，没想到还被骂了一顿。　　庄老爷说，宛烟是个孝顺善良的孩子，亲近嫡母的同时又对生母十分尊敬孝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柳姨娘后来一想，也对。宛烟对她，倒也是孝顺的。　　庄梦雪自然知道娘亲的顾虑，满口应承：“娘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他说的。万一她不忍心，给庄三透漏了风声，咱们的计划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