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出了什么事了？”赶路的途中，柳仟心中不安越浓。压抑的气氛，惶恐的行人，这完全不像是一座刚刚赶走敌人的城。　　　　士兵愤愤地说道：“都怪那群卫国人，城中竟不知传起了疫病，我们也是进了城才发现不对。夫人早就染上了，还一直强撑着，一见将军就倒下了。”　　　　柳仟曾听柳娇说过，因多年前疫病横行，人们也慢慢摸索出防治的方法。遇的多了，大都知道怎么治疗，所以这的人并不会闻疫变色。　　　　“其他医师都被夫人派出去救治百姓，将军拗不过，现在就等着大人你了。”士兵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已经到将军府门前。　　　　因是去见杜夫人，只柳仟和柳逸跟着士兵走了，其他人都留在了院中。“将军，柳大人来了！”　　　　“快进来！”杜长耕在屋里着急地大喊，柳仟和柳逸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正靠在床边的杜长耕，此时的他惊慌地完全不像是一个声名在外的武将。杜夫人形容枯槁，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着柳仟走进来的一瞬，眼中闪过惊讶。　　　　“柳大人，快，来看看我家夫人！”杜长耕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迫不及待地让出位置将柳仟拉了过来。　　　　柳仟一下被杜夫人手上的红色斑点吸引了目光，说了一句“冒犯了。”，就不由自主地观察起她的手来。一旁的侍女本想制止她，却被杜夫人一个眼神阻止了。杜夫人还主动挽起了袖子。　　　　柳仟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动作，全副心神都被这些红色斑点吸引了。又见她眼角下也长出了红斑，只比手臂上的小了很多？不由得心中一紧，却还是不愿就此下结论。“夫人，你背上是否有痒意？”　　　　见杜夫人点头，柳仟面色更加严肃了，追问道：“夫人你手上和眼角的红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痒意的？”　　　　杜夫人声音虚弱，却还是答得有条有理：“这些红斑，是三日前出现的。背上是昨日晚间开始产生痒意的。”　　　　杜夫人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城中许多人身上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和以往的疫病不同。医师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柳大人你是否知道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沉默不语的柳仟，只见她眉头紧锁，脸色是从没有过的阴沉。她深呼一口气，凝重道：“将军，这场疫病是人为的！”顿了顿，她又沉重道：“而且，是一种传染很快的疫病，到了杜夫人这个地步的，最多不过……不过三日。”　　　　“什么！”杜长耕惊呼出声，想到什么，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那群该死的！该死的卫国人！”又听杜夫人剧烈的咳嗽声，他赶忙冲到床前，抓住杜夫人的手，竟一下子红了眼圈。一旁的侍女也不敢置信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她的手上，有些相同的红斑。　　　　场中只柳逸还镇定着，然而他的面容也是少见的严肃，问道：“你如何断定的？”　　　　柳仟道：“我家中古籍上对这种疫病有收录。染病十日后现红斑，位置和夫人现在的一样。而身体上的痒意，则是应在红斑现五日后开始。除非，是被已经染上痒意的人提前传染了。”这种疾病，是她偶然看见的。因在古时就被解决了，救治的方法很简单，不过是把一味主药红脉，加一些常见的草药熬制一个时辰喝下去就行。　　　　柳逸又问道：“有解药？”真麻烦，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　　　　顶着其他人挣扎求生的目光，柳仟点点头，又摇摇头，把一群人的心弄得起起落落。　　　　柳仟道：“有解药，但是我也不知道解药在哪？”她到是看过图片，但在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中，她也不能确定有没有。　　　　按古籍所说，红脉高不过两尺，叶有一掌大小，呈扁舟状，花期在每年六月到八月，花为白色，每朵只拇指大，簇拥呈茶碗大小，一株大概七八簇。一份解药需一簇花，却可多次使用。此花盛开时无香，熬制成的药时却会有淡淡的清香。它最大的特点，便是根茎有呈红色，古时人们以此认定它是不祥之物。见之即除，再加上红脉本就不易生长，所以难得一见。　　　　柳仟不抱希望，却还是把红脉的特征都一一说了出来。　　　　侍女惊喜的叫道：“那不就是无香吗？这就有啊！”　　　　杜长耕傻眼了，柳仟愣住了，柳逸走到窗前，将窗台上的一株花从盆中提了出来。簌簌下落的泥土中，隐隐有红色出没。“这就是你说的红脉？”　　　　柳仟是一进来就直奔杜夫人，完全没去打量房间里的摆设。柳逸手中的植物，和柳仟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却也有些眼熟。花朵有白有粉，叶片也要小一些。但如此独特的根茎？　　　　柳仟走过去，就着柳逸的手，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在茎上划开一道小口，流出了乳白色的粘液。　　　　柳仟终于放下心来，不孚众望地点了点头。侍女喜极而泣，杜夫人也终于露出笑来。　　　　“事不宜迟，杜将军。你赶紧安排人收集红脉，也就是无香。未经晒制的红脉要成药颇要废些功夫，早一日做成便早一日解了澜城　　　　杜长耕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就要起身叫人，却被杜夫人拉住。　　　　柳逸放下手中的无香，淡淡道：“不用麻烦了。想来除了夫人这，澜城里是找不出第二株了。对吧，夫人？”　　　　杜夫人缓慢地点点头，侍女对着还处于疑惑的杜长耕和柳仟解释道：“无香是临江县特有，除了那，别的地方很难养活。夫人屋中的这一株都不知是第几株了，花了不知多少心思才成了这一个。”　　　　柳仟明白了，“也就是说，若要救人，就得先去临江县。”　　　　杜长耕则没想到无香会这么娇气，也是他什么都不懂，不然也早就反应过来柳仟说的红脉就是自家夫人房里的无香了。　　　　杜长耕皱着眉头道：“可是，复察那老家伙走之前把江边的船只都烧毁了。若重新造船，到了临江县就是三天后了！到时别说能不能赶回来，就是熬制成药，也得花不少时间啊。”　　　　局面又陷入僵局，杜长耕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复查面前一刀结果了他。而此时的复察，已经登上了回程的船。他望着澜城的方向，自信满满道：“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希望你们会喜欢我这次留下的礼物。哈哈哈哈……”　　　　杜夫人房中，侍女已经带着无香出去了，剩下的人谁到没有说话。　　　　还是杜长耕先打破了沉默，“还是先按计划进行，我会命工匠连夜将出行的船只打造出来。希望……不，一定能赶得上。”　　　　也只能这样了，澜城到临江县走水路一日不到，其他路线却只能翻山越岭，不说其中危险，单是话费的时间，便比走水路多了两日。　　　　“不如我和柳大人先行出发。”柳逸语出惊人，“我知道一条去临江县的近路。”　　　　＊＊＊　　　　月亮挂在夜幕上，大地撒满银辉。若是在没有遮挡平地上，照着月色便能前行。而在树木茂盛的山林中，柳仟一行人也借着月色连夜赶路。　　　　柳仟怎么都没想到，柳逸所说的近路，竟然是直通何家村的山林密道。第一个山洞入口就藏在离澜城不远的一处山中，入口隐蔽，不易察觉。山洞很明显的有人工挖凿的痕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挖出来的。过了这座山，还有其他山洞，一个个连起来，到何家村只需半日，这就是当初孙江阳他们往返澜城与何家村的捷径。不知他们是怎么发现的，现在却给柳仟他们带了方便。　　　　最前面领路的是一名陌生的青年人，相貌普通，却在这山间走得如履平地。是柳逸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只说夜间需要一个人带路，柳仟没反对，其他人也就没说什么。队伍中的其他人则都是柳仟的手下，杜长耕的人并没有动。　　　　夜晚的深山中，偶有狼嚎响起，柳仟一行人专心赶路，努力不分心神。　　　　在知道柳逸说的近路是通往何家村的时候，柳仟就想起自己为何会觉得无香花眼熟了，她曾在余六艺家中见过。当时也是白的粉的团团开着，她并没有认出来。余六艺家的无香能拉开的那么好，想来都是余音的精心照料。　　　　想到这次能顺道看一眼余音，柳仟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　　　　不知进了第几个山洞，众人点起火把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和时间赛跑。　　　　柳仟走在柳逸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思绪良多。虽然有些猜测，但她也没想到零是真的。柳逸下午根本没有收到杜长耕赶走复察的消息，或者说他收到了，却不是在他们下山后，而是在第一次信鸟来的时候。　　　　虽才进城就发生了疫病的事，但柳仟还是通过叶七知道，杜长耕在早上就和复察的人马对上了。柳逸收到的不是柳娇他们成功了的消息，而是复察撤退的消息。他下山后佯装又收到消息，不过是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