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离开

颜苓被沈晨安排人送回了府内，可不待她坐下喝口茶，十三便来求见了。　　“小兰，让他进来吧！”　　“是，姑娘。”　　十三被小兰带进来，一进屋他就跪在地上，神色肃穆：“颜姑娘，属下有一事相求。”　　除了当着沈晨的面，颜苓极少见他这般神情，不由得询问道：“出了何事？”　　“属下恳请颜姑娘救林珂一命！”十三说着，将头埋的更低。　　“林珂？”颜苓愈发奇怪，“救他干什么？他出了什么事儿吗？”　　“颜姑娘……”十三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对不对，但他知道此时或许只有她才能救林珂了，“林珂他因为违抗将军的命令被将军罚杖责三日之刑，如今已受了两日，人就只剩下半条命了，可还有一日……属下怕……”　　林珂是沈晨的得力侍卫，他和十三就相当于沈晨的左右手，沈晨平常对他们也都是信任又加。杖责三日一听就是军中之刑，惩罚力度不可谓不大，这林珂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让沈晨下了狠手？　　“林珂他违抗了阿晨的什么命令？”　　听到颜苓如此亲昵地叫沈晨的名字，十三有一瞬间的惊讶，既而吞吞吐吐地回答：“这个……我……”　　颜苓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十三，轻声道：“十三，你们将军的脾气你应该也是清楚的，他做什么事儿都有他自己的主意。你既然都求到我这里来了，必定也是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吧！可是……”她微微一笑，继续道，“可是你们怕你们将军，那我也怕啊！我如今都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事儿受的惩罚，又怎么敢妄自替他求情呢？”　　她都如此说了，十三也知道不能隐瞒了，一五一十地说道：“将军怀疑……上次你被掳走的时候，林珂没有尽心……”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颜苓也明白了个大概。素手轻轻敲着梨花木的矮桌，怪不得她一直觉得林珂对自己有敌意，怪不得以他的身手却让自己如此顺利地被劫走了。　　原来如此……　　小兰给她上了茶，颜苓端起茶杯，打开杯盖轻刮着杯沿，白瓷发出清且脆的声音。闻着茶香，颜苓缓缓开口：“十三，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去救一个想要杀我的人？”　　语气不咸不淡，却让十三如坠冰窖。　　颜苓看着十三一点点变白的脸色，放下茶杯，再次开口：“但是，我这人向来与常人不同，要我去救林珂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十三喜出望外：“颜姑娘，只要你能救林珂，要十三答应你什么条件都可以！”　　颜苓浅笑：“嗯，这会儿你们将军不在府内，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会去找他说说这个事，至于这条件嘛，我暂时还没想好，想好之后会和你说的！”　　十三跪伏在地上：“谢姑娘。”　　“行了，你下去吧，我看你身上也有些不适，等会儿我写好一张方子让小兰给你送过去，你让人去抓些药会好的快些。”　　十三再次道谢：“谢过颜姑娘，属下告退。”　　说罢，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身轻松地退了出去。　　颜苓看着十三的背影，想着等会儿该怎么和沈晨说才更妥当些。　　她不是圣母，不是什么人都救，更何况这个人还想杀她！可她了解沈晨，知道沈晨自小便是这两个侍卫陪着，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如今给林珂这么大惩罚，面上虽然没什么，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　　她要做的就是让他的不好受减少一些。　　“小兰，拿纸笔吧，我给十三写个方子，等会儿你给他送过去！”　　“是，姑娘。”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段凌君躲在苏佩蓉的房间已经两日了，身上的伤虽然很重，却已经得到了良好的包扎。　　因着武功被废，活动不便，大多数事情都是苏佩蓉照顾他。　　此刻，苏佩蓉正端着一碗燕窝粥小心翼翼地喂他。　　段凌君躺在床上，看着贴身照顾他的苏佩蓉，眉眼温柔：“这两日麻烦姑娘了。”　　苏佩蓉淡笑：“不碍事，只要公子能早日好起来，佩蓉便心安了。”　　“不管怎么说，在下这命是姑娘救的，来日必定会好好报答姑娘！只是……”段凌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姑娘，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久待在这里被人发现是小，毁姑娘清誉是大。今晚，我便离开吧！”　　苏佩蓉喂粥的手一顿，眨了眨眼：“公子不怕那伤你的人寻到你吗？”　　“怕！”段凌君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但我更怕姑娘的清誉因我儿毁，那是十条我的命都比不上的。这些日子我躲在这里，听外面的人叫你小姐，这里又是城主府，想必姑娘与苏城主的关系匪浅，我就更不能待在这里害了你了。”　　苏佩蓉低着头：“那是我堂哥。”　　“怪不得……”段凌君又继续说，“可我还是不能待在这里。”　　苏佩蓉眼里闪过泪花：“我不碍事的……”　　她是真的没什么关系，家道中落，父亲便让她来找堂哥觅个好姻缘，帮扶一下家里。可她也是二八年华，又听了不少英雄美人的故事，心中自然想着嫁一个有才有貌的好儿郎。　　初时她见着沈晨，想着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必定就是自己寻了许久的良缘了，况且他的身份又极其尊贵，是连堂哥那样的人都要行礼的人物，可那沈将军周身的气势太冷，她连看都不敢看，更别提接近了。　　堂哥不知道是不是晓得了她的心思，曾经暗中提点了几句，说沈将军那样的人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连他的婚姻也是他政治目的的一步棋，他不会随便娶任何人。此后又见着公主的出现，她便收了心思。　　如今，她两次救了这个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甚至她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动心了。这个人长的虽不如沈将军好看，但也英俊潇洒，毕竟这世上能长成沈将军那样的人又有几个？况且，他又不似沈将军那样冷漠，对自己温文尔雅。她暗地里想过，不管他是何身份，自己就嫁他好了。　　现如今听说他决议要走的消息，她心里自然难过异常，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滴落。　　有一双手温柔地替她逝去，苏佩蓉震惊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　　段凌君唇角带笑：“姑娘的两次救命之恩，在下必定铭记在心，只是我如今自身都难保，别提其它了。若我与姑娘有缘，日后必定会再见！”　　苏佩蓉揣摩着他对自己是否也有意，听他说了这番话，虽然有不舍，心中却也生出了希翼，轻轻点头：“嗯。”　　段凌君看着她，目光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沈晨多半已经知道自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那夜对自己动手，并废了自己武功的人必定也是他。只是那些人明明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却只是废了他的武功，看来他沈晨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警告。或者说，留下自己的这条命只是在侮辱他，侮辱自己永远也赢不了她！　　呵！段凌君捏紧双手，今日武功被废的耻辱，他日我必百倍讨回来，让你知道让我活着是你犯过的最大的错！　　他将视线移向一脸娇羞的苏佩蓉，眼中没有丝毫动情。在他心中，女人的用途只有一种。　　他活了这么久，碰过的女人无数，候府内也养了许多用来暖床的小妾，他自然知道如何才能讨得女人欢心。　　这个女人既然是苏子卿的堂妹，那自己便要好好利用她了！　　　　这日黄昏时刻，夕阳的金辉洒了一地，颜苓才听见小兰说沈晨回来了。且他一回来便去了书房，旁人谁都没叫，只是叫人去请了明华公主过去。　　听见这话，颜苓很是不高兴，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像她想象中那么亲密，可好歹也是睡过一张床的人。怎么一回来就叫了那萧明华过去，却对自己不闻不问。　　“小兰！”　　“颜姑娘有何吩咐？”　　“去把我今天回来就叫你熬着的汤药端过来，我们一起去给沈将军送过去。”　　“是，我这就去。”　　　　端了汤，颜苓和小兰来到了沈晨的书房。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十三守在门口。见到颜苓来了，十三先是有些惊喜，既而又不自觉地看向了屋内，眼中有些迟疑。　　“颜姑娘。”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内的人听见。　　看到十三这个样子，本来心情就不爽的颜苓气极反笑，她淡淡开口：“开门。”　　“这……”　　十三犹疑不决，他虽然希望颜苓来帮他替林珂求情，可是现在的时机明显不对啊。这要是开门进去了，那还得了！眼睛一个劲儿地看着门，希望将军能听到这边的动静，出声告诉他该怎么做。　　颜苓心中明白十三在拖延时间，她也不说话，只用眼睛看着他，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这……”　　十三没有办法了，但他还是不敢开门，只朝边上退了一步，让颜苓自己开门进去。　　颜苓睨他一眼，提裙走向门口，双手一推，门就被推开了。　　果然，屋内的景象让她怒火中烧！　　她就说嘛，孤男寡女关着门还能干什么事儿！　　只见沈晨正立在书架旁，萧明华则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沈晨抬眸看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颜苓，眼神有些复杂，他神色平静地推开萧明华。　　萧明华咬唇，转身怒视着颜苓：“放肆！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公主滚下去！”　　颜苓没有理萧明华，只是望着沈晨，她倒要看看他怎么解释。　　沈晨没有看她，只缓步走到书桌后坐下，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淡淡道：“公主请回吧！”　　萧明华难以置信，眼中含泪：“晨哥哥……”委屈声我见犹怜。　　沈晨面不改色，对外吩咐：“十三，送公主回去。”　　“晨哥哥……”　　十三从门外进来，神色恭谨地坐了一个手势：“公主，请吧！”　　萧明华蹬了颜苓一眼，负气而去。　　沈晨头也不抬：“我与公主说的事，还望公主能准备一下！”　　不是考虑一下，是准备一下，这明显的命令语气，不容任何人谈条件。　　萧明华气极，转身看着沈晨，色厉内荏：“沈晨，你放肆！你敢命令本公主！”　　十三眼中有不耐，还没有人敢在将军面前摆皇家的架子。　　颜苓虽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但也觉得公主这话说的不经大脑，毕竟凭借着沈晨权倾朝野的气势，纵使他有多无礼，她们皇家的人还真的只能忍着。　　萧明华是被气极了，他这么喜欢他，他竟然如此对自己，可这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虽身处后宫，可前朝的局势她也并非一无所知，掩在袖子里的手紧张地捏紧。　　沈晨手中的笔顿住，缓缓抬头，静静地审视着门口的萧明华，屋内气压降低。　　萧明华眼神慌乱，不知所措。　　良久，沈晨开口：“方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公主请吧！”既而，继续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萧明华松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出门。　　十三见她出去了，便跟在她后面。